悲惨的过去
阿瓦隆公国的盛夏永远浸泡在东地中海的碧蓝里,老国王阿尔冯斯站在王宫露台,银发被海风吹得飞扬,他指着远处跃出水面的海豚,对身边的小王子笑道:伊瑟克,看那家伙,比我们的海神号还要迅捷。
五岁的伊瑟克·德莱斯切扒着雕花栏杆,浅白色的发丝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深蓝色的眼睛像凝结的海水。他咯咯笑着,手里攥着一朵刚从王室花园摘下的蓝色玫瑰——那是老国王耗费十年培育的阿瓦隆之泪,花瓣边缘泛着月光般的银辉。
父王,以后我要驾着比海豚还快的船,去世界尽头!小王子的声音清脆,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阿尔冯斯国王将儿子抱起来,下巴蹭过他柔软的发顶:我的海之子,阿瓦隆的未来在你肩上,但大海也永远是你的归宿。他指向港口停泊的三桅帆船,船首像雕刻着持三叉戟的美人鱼,那是阿瓦隆的国旗图案,象征着海洋的统治权。
伊瑟克的童年确实浸泡在海水与玫瑰的芬芳里。老国王亲自教他航海术,在沙盘上模拟洋流与季风;宫廷教师则让他精通六国语言,熟稔政务与贸易账本。但他最爱的还是溜出王宫,钻进港口的鱼市,听老水手讲深海怪兽的传说,或是蹲在礁石上,用贝壳拼贴船只的模型。
王室花园的蓝色玫瑰是他的另一个秘密乐园。每当他闯了祸——比如把太傅的假发扔进喷泉——就会躲进玫瑰丛,闻着独特的冷香,看花瓣上凝结的露珠。老国王从不严厉斥责他,只是笑着递来一块杏仁蜂蜜蛋糕:我的小海盗,又去惹麻烦了?
那时的伊瑟克,眼睛里盛满阳光与海浪,浅白的发丝总是被海风梳理,嘴角挂着无忧无虑的笑。他会用蓝宝石换渔民的海螺,会把自己的小王子礼服改成便于攀爬桅杆的短衫,会在月圆之夜缠着老国王讲阿瓦隆先祖征服海洋的史诗。
阿瓦隆的臣民们都爱他们的小王子,称他为海之精灵。没有人想到,这朵在蓝玫瑰与海风中长大的娇花,日后会变成令整个海域颤抖的血色海盗。
十五岁的伊瑟克已经长成挺拔的少年,眉宇间有了老国王的英气,只是眼神依旧带着少年人的桀骜。他刚在剑术课上击败了首席侍卫,正得意地擦拭着佩剑,却听到王宫深处传来刺耳的警报钟声。
怎么回事?他抓住一个惊慌跑过的侍女。
小王子快跑!叛军……叛军攻进来了!侍女的声音颤抖,裙摆沾满血迹。
走廊尽头传来金属碰撞声和惨叫声,浓烟开始弥漫。伊瑟克拔出佩剑,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染上恐惧。他想冲向父亲的书房,却被忠仆塞拉斯·莱昂死死拉住。
殿下,陛下让我带您走!塞拉斯的脸上全是灰烟,阿瓦隆完了!
他们从秘密通道逃出王宫时,身后是熊熊燃烧的宫殿,是叛军高呼新王万岁的叫嚣,是蓝色玫瑰在火海中枯萎的焦香。伊瑟克回头望去,看见他的父亲阿尔冯斯国王站在露台,银发在火光中像燃烧的火炬,最终被叛军的刀剑淹没。
父王——!少年的嘶吼被淹没在血泊与火焰里。
塞拉斯拖着他狂奔,穿过混乱的街道,登上一艘早已等候的小渔船。海水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却洗不掉空气中的血腥。伊瑟克握着染血的佩剑,指节泛白,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恨意。
塞拉斯,我们去哪?他的声音嘶哑。
东地中海的贸易城邦,殿下,我们要活下去,为阿瓦隆复仇。塞拉斯的声音沉重。
然而命运的恶意才刚刚开始。渔船在次日凌晨遭遇风暴,更不幸的是,他们被一艘悬挂着黑色骷髅旗的海盗船发现。塞拉斯为了保护伊瑟克,拔剑迎向登船的海盗,最终被砍断手臂,扔进了海里。
塞拉斯!伊瑟克扑向船舷,却被海盗粗暴地抓住头发,狠狠摔在甲板上。
哟,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小子,能卖个好价钱。海盗船长用靴尖挑起他的下巴,哪来的贵族少爷?
伊瑟克图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怒火:我是阿瓦隆的王子,你们这些猪猡!
这句话换来的是一记重重的耳光,他的嘴角裂开,尝到了血的腥甜。海盗们哄笑起来,船长不耐烦地挥挥手:带走,送到角斗湾去,这种细骨头,说不定能逗那些老爷们开心。
角斗湾并非地名,而是东地中海沿岸一个隐秘的奴隶贸易据点,以血腥的地下格斗闻名。伊瑟克被剥去残存的华贵衣物,扔进一个恶臭熏天的木笼,与其他奴隶挤在一起。
他看到浑身刺青的蛮族战士,看到断了一条腿的水手,看到眼神空洞的少年。所有人都伤痕累累,眼神麻木。伊瑟克蜷缩在角落,浅白色的发丝沾满污垢,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恐惧。
新来的小子,挺漂亮的嘛。隔壁笼子的一个老兵痞咧嘴笑,露出残缺的牙齿,在这里,漂亮可不是好事。
第二天,他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奴隶们被驱赶着走进一个圆形的石砌斗兽场,四周是欢呼的贵族与富商,他们嗑着坚果,喝着葡萄酒,像看一场娱乐表演。
伊瑟克被推到场地中央,对面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壮汉,手里挥舞着带刺的铁链。
杀了他!杀了他!观众们尖叫着,金币被抛向空中。
伊瑟克握着从木笼里偷偷捡起的碎骨,浑身颤抖。他从未杀过人,甚至连鸡都没宰过。壮汉狞笑着冲过来,铁链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头。
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蹲下,碎骨划破了壮汉的小腿。壮汉怒吼一声,铁链横扫,狠狠抽在伊瑟克的背上。
啊——!剧痛让他跪倒在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皮肤裂开,鲜血渗出。
快杀了他!废物!奴隶主在看台上咆哮,皮鞭抽打在栏杆上发出脆响。
壮汉抓住伊瑟克的头发,将他的脸按在满是血污的沙地上。伊瑟克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看到了父亲倒下的画面,看到了塞拉斯被扔进海里的瞬间。
阿瓦隆……他低声呢喃,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疯狂,我不能死……我要复仇……
他猛地用头撞向壮汉的下巴,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地上的一根断矛,用尽全身力气刺进了壮汉的心脏。
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而粘稠。壮汉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全场寂静,随即爆发出更狂热的欢呼:好!好一个小子!
伊瑟克站在血泊中,浅白色的发丝被血染红,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他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在空旷的斗兽场里回荡。
从那天起,伊瑟克·德莱斯切死了,活下来的是角斗湾的白死神。
角斗湾的日子是无休止的折磨与杀戮。伊瑟克每天都要被逼着格斗,对手从囚徒到野兽,无所不有。他身上的伤痕旧的未愈,新的又添,后背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小腿被铁链打得骨裂,脸上也曾被对手的指甲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他活了下来,用每一次疯狂的搏杀,用每一次濒死的挣扎。奴隶主为了让他更有观赏性,发明了各种折磨他的方法。
最让他恐惧的是火钳。那是一根烧红的铁钳,奴隶主会在他输掉格斗(有时是故意让他输)后,用烧红的火钳烫他的皮肤。
滋滋——火钳接触皮肤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昏厥。
啊——!他咬着破布,不让自己惨叫出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抽搐,冷汗浸透了身下的稻草。
奴隶主看着他扭曲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看看这皮肤,啧啧,像烤焦的羊皮。
皮鞭也是日常。每天清晨,他都会被拖到院子里,绑在木桩上,接受五十鞭的晨训。皮鞭上带着倒刺,每一鞭都能撕下一块皮肉。
一!皮鞭呼啸着落下,后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二!又一道血痕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