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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德里安再次醒来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伸了个懒腰,惊讶地发现腰间的酸痛竟然好了许多,只剩下一丝轻微的不适感。
“醒了?”伊瑟克的声音从书桌方向传来,他正低头批阅着文件,鹅毛笔在羊皮纸上沙沙作响。
艾德里安撑起身子,看着他专注的侧影。书桌上堆满了卷宗和地图,伊瑟克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显然是在这里坐了很久。“你怎么还在这儿?”
“陛下没醒,臣不放心。”伊瑟克擡起头,放下鹅毛笔,走到床边,“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好多了。”艾德里安实话实说,掀开被子想下床,“本王歇够了,该去处理公务了。”
“陛下还是再休息一天吧。”伊瑟克按住他的肩膀,“剩下的几份文件臣已经看过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陛下明日再看也不迟。”
“无关紧要?”艾德里安挑眉,“本王的公国里,没有无关紧要的事。”他挣开伊瑟克的手,执意要下床,“扶本王起来。”
伊瑟克无奈,只好扶着他站稳。艾德里安踩着软底拖鞋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是关于南部农田水利修缮的报告,上面已经用红笔做了详细的批注,字迹刚劲有力,正是伊瑟克的手笔。
“你批注得很详细。”艾德里安有些意外,“这些数据计算……”
“在海上,算错一个经度都可能葬身鱼腹。”伊瑟克淡淡道,“算清农田的收成和水渠的用料,不算什么难事。”
“这个地方,”艾德里安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标记,“靠近黑森林,往年汛期总有决堤的风险,你批注说要加固堤坝,还要开挖新的泄洪渠?”
“是。”伊瑟克凑过来,指着地图上的河流走向,“臣研究过近十年的水文记录,那条支流的河道逐年淤塞,若不疏浚,今年夏天恐怕会出大问题。开挖泄洪渠虽然费时费力,但一劳永逸。”
两人肩并肩站在地图前,讨论着国事,仿佛又回到了海盗船上那些并肩看海图的日子。只是如今,他们讨论的不再是如何避开海军的围剿,而是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陛下,”伊瑟克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其实……有些事,臣可以替您分担。您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艾德里安转过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只有平等的关切。“本王知道。”他顿了顿,语气难得地柔和,“有你在,本王很放心。”
这句话让伊瑟克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艾德里安近在咫尺的脸,阳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下颌线,眼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吻上去。
“咳咳!”艾德里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退后一步,“那个……本王饿了。”
伊瑟克低笑一声,压下心头的悸动:“臣让厨房备了午膳,就在偏殿用吧。”
……
偏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有艾德里安喜欢的奶油蘑菇汤、香煎鳕鱼,还有伊瑟克特意让厨房做的、带着海风味的烤虾。
“尝尝这个,”伊瑟克将一碟剥好的虾仁推到艾德里安面前,“厨子难得做得还算地道。”
艾德里安拿起银叉,叉起一只虾仁放进嘴里,鲜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你以前在船上,也自己剥虾吗?”艾德里安忽然问道。
“偶尔。”伊瑟克头也不擡,“更多时候是大副剥好了扔给我。”他顿了顿,擡起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不过给陛下剥虾,臣心甘情愿。”
艾德里安脸颊一热,低头喝汤,掩饰自己的窘迫。“油嘴滑舌。”
两人默默地用着午膳,气氛却异常温馨。
“对了,”艾德里安忽然想起什么,“你那艘‘淫尾海妖号’,什么时候再出海?”
“暂时不出海了。”伊瑟克擦了擦手,“冬季北海风浪太大,臣已经让舰队进港休整了。等开春后,再去肃清一下近海的海盗。”他顿了顿,看着艾德里安,“怎么?陛下想出海了?”
艾德里安眼神闪烁了一下,嘴硬道:“谁想出海了!本王只是问问,免得你闲得发慌又去惹事。”
伊瑟克低笑一声,没有拆穿他。他知道艾德里安对大海并非毫无留恋,那些在海盗船上度过的日子,虽然惊险,却也有着宫廷里没有的自由与真实。
“等明年夏天,天气暖和了,”伊瑟克忽然道,“臣陪陛下出海走走?就坐‘淫尾海妖号’,去看看南边的珊瑚礁,那里的日落很美。”
艾德里安的心猛地一跳,擡起眼,看到伊瑟克眼中的期待与温柔。他想说“本王才没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再说吧。”
伊瑟克知道,这已经是艾德里安能给出的、最接近同意的回答了。他眼底的笑意更深,继续为他剥着虾。
午膳后,艾德里安本想回书房处理公务,却被伊瑟克以“需要继续休息”为由,硬拉回了寝宫。
“本王真的没事了!”艾德里安坐在床沿,看着伊瑟克拿出那罐药膏,“不用再上药了!”
“再揉一揉好得更快。”伊瑟克不容置疑地掀开他的睡袍,将温热的药膏涂抹在他的后腰上,“陛下就当……就当是臣的赔罪。”
“赔罪?”艾德里安挑眉,“你有什么罪?”
伊瑟克动作一顿,声音低沉而认真:“臣有罪,昨夜……没有控制好自己,让陛下受累了。”
艾德里安看着他低垂的眼眸,感受着掌下传来的温暖与舒适,忽然觉得心头一软。他转过身,伸手擡起伊瑟克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笨蛋,”他低声道,“本王……没有怪你。”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伊瑟克能清晰地看到艾德里安眼中的温柔与坦诚,那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只属于他的光芒。他再也无法克制,俯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炽热与失控,而是充满了珍视与温柔。艾德里安先是一怔,随即闭上眼,擡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回应着这个吻。
阳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寝宫里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遥远的市井喧嚣。
“其实,我有点想念海上的日子了。”艾德里安忽然轻声说,“虽然总是担惊受怕,吃不饱睡不好,但……很自由。”
“等忙完这阵子,臣陪您出海好不好?”伊瑟克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就我们两个人,不带侍卫,不带朝臣,像以前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艾德里安眼睛一亮,转过头看他:“真的?”
“真的。”伊瑟克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臣答应您。”
“那说好了!”艾德里安像是怕他反悔,伸出小拇指,“拉钩!”
伊瑟克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眼中满是宠溺,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他的:“好,拉钩。”
两个小拇指交缠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却无比坚定的承诺。
“对了,”艾德里安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这个给你。”
伊瑟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设计简洁的银戒指,戒面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蓝玫瑰,旁边还有一行极小的字——“Aap;I”。
“这是……”伊瑟克擡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本王让珠宝匠打的。”艾德里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来想在加冕日给你的,后来忘了。你要是不喜欢……”
“喜欢!”伊瑟克立刻打断他,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臣很喜欢,谢谢陛下……谢谢艾德里安。”
看着他珍视的样子,艾德里安忍不住笑了:“笨蛋,戒指要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伊瑟克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蓝玫瑰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芒,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他擡起头,再次吻住了艾德里安。
这个吻,带着夕阳的暖意,带着海风的气息,也带着两人之间无声的承诺。艾德里安闭上眼,主动回应着,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得更近。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两人才分开。伊瑟克帮艾德里安洗漱完毕,扶他躺回床上。
“今晚……我睡这里?”伊瑟克有些不确定地问。
艾德里安打了个哈欠,往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不然呢?难道让本王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
伊瑟克笑了笑,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躺在他身边,尽量不碰到他可能还酸痛的身体。艾德里安却主动靠了过来,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海盐味。
“伊瑟克……”
“嗯?”
“以后不准再那么用力了,听到没有?”
“……是,臣遵命。”
“还有,明天早上不准再让本王起不来床,枢密院的老家伙们该怀疑了。”
“……好。”
“你笑什么?不准笑!”
“臣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