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艾德里安打断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今晚宫里有晚宴，你陪本王一起去。”
伊瑟克愣了一下：“晚宴？可是臣……”
“没有可是。”艾德里安将酒杯递到他面前，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本王命令你，陪我去。”
晚宴设在水晶大厅，悠扬的乐曲回荡在高耸的穹顶下，贵族们穿着华丽的礼服，端着酒杯在光影中穿梭。艾德里安作为国王，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从容应对着各种敬酒和恭维。伊瑟克则站在稍远的角落，穿着艾德里安特意让侍从为他准备的银灰色织锦礼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能感受到那些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轻蔑，也有探究。毕竟，一个曾经的海盗，如今以“海之玫瑰”的身份站在国王身边，这本身就是王都最大的谈资。
艾德里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找了个借口摆脱了围上来的贵族，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怎么？不习惯这种场合？”
“还好。”伊瑟克淡淡回应，目光扫过那些窃窃私语的人群，“只是觉得，这里的空气不如海上的新鲜。”
艾德里安低笑一声，将自己杯中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示意侍者添酒。“忍忍吧，海盗先生。以后这种场合，你少不了要参加。”他顿了顿，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是说，你宁愿回你的‘淫尾海妖号’，去闻那些咸腥的海风？”
伊瑟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烛光下，他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因为喝了酒而染上一层诱人的色泽。今晚的艾德里安似乎格外放纵，眼神里带着一丝醉意的迷离，却又透着一股故意的挑衅。
“只要是陛下的命令，臣去哪里都可以。”伊瑟克垂下眼帘，掩饰住眼底的情绪。
“是吗？”艾德里安挑眉，接过侍者递来的新酒杯，却没有立刻喝，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那如果本王命令你……”他凑近伊瑟克，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在这里吻我呢？”
伊瑟克猛地擡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陛下！”他低声呵斥，下意识地看向周围，幸好此刻无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不敢？”艾德里安轻笑，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的得意，“你看，你还是不敢。”
“这里是公开场合！”伊瑟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
“如此怎样？”艾德里安打断他，向前一步，几乎贴到了他的身上，“如此不知检点？还是如此……诱惑你？”
他的手擡起，看似随意地搭在伊瑟克的肩膀上，指尖却顺着他礼服的领口边缘，轻轻划过。那里的皮肤因为紧张而泛起细密的汗珠，带着温热的触感。
伊瑟克的身体瞬间紧绷，像是一张拉满的弓。他能闻到艾德里安身上浓郁的酒香和雪松香，能感受到他贴近时带来的体温，以及那只在他肩颈处作乱的手。周围的音乐和谈笑声仿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故意撩拨他的国王。
“陛下，”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请您……不要逼我。”
“逼你什么？”艾德里安擡起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眼神无辜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逼你吻我？还是逼你承认，你其实很想这么做？”
他的指尖滑到了伊瑟克的喉结处，轻轻按压下去。那里的皮肤下，是剧烈跳动的脉搏，泄露了主人内心的慌乱。
伊瑟克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他知道艾德里安在试探他，在故意挑战他的底线。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失控。一旦失控，不仅会毁了艾德里安的声誉，也会让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彻底崩塌。
“陛下，”他再次睁开眼，眼神里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深深的无奈，“臣失陪一下。”
他轻轻推开艾德里安的手，转身快步离开了水晶大厅，留下艾德里安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
看着伊瑟克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艾德里安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落。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了，尤其是在那样的公开场合。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太想知道，在那些恭敬和克制之下，伊瑟克对他到底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欲望。
他端起酒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那点烦躁的火焰。
“真是个……笨蛋海盗。”他低声咒骂，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泄气。
晚宴结束时，已是深夜。艾德里安回到寝宫，侍从们为他卸下沉重的礼服，换上柔软的丝绒睡袍。他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疲惫的脸，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宴上伊瑟克离开时的背影。
他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石子敲打玻璃的声音。艾德里安愣了一下，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隙。
月光下，伊瑟克正站在窗外的藤蔓架上，手里还捏着一颗用来敲门的小石子。他已经换下了那身拘束的礼服，重新穿上了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丝局促和不安。
“你怎么来了？”艾德里安惊讶地打开窗户，“这么高，你又想摔成肉泥吗？”
“我……”伊瑟克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抓住窗沿，“我知道陛下今晚……可能不高兴。有些话，想当面跟您说。”
艾德里安看着他悬在半空中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进来再说。”
他伸手拉住伊瑟克的手，将他拉进房间。和上次一样，两人一起倒在地毯上，只是这次，气氛不再像上次那样紧张尴尬，反而多了一丝微妙的沉默。
伊瑟克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些局促地站在房间中央，不敢看艾德里安的眼睛。
“说吧，”艾德里安站起身，走到壁炉边，拨弄了一下柴火，“想说什么？”
“陛下，今晚……是臣失礼了。”伊瑟克低声道，“臣不该在您面前失态，更不该擅自离开晚宴。”
“你知道就好。”艾德里安背对着他，语气有些冷淡。
“但是，陛下，”伊瑟克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臣也想问问您，今晚……为什么要那样做？”
艾德里安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回头。
“您是在试探臣吗？”伊瑟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试探臣的定力，试探臣能容忍您到什么地步？”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艾德里安转过身，看着伊瑟克，眼神复杂。
“是又怎么样？”他梗着脖子，语气依旧带着傲娇，“本王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把本王当成什么！是高高在上的国王，还是……”
“还是什么？”伊瑟克追问，向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他。
“还是……”艾德里安的声音低了下去，有些难以启齿，“还是那个曾经被你困在船上的……人。”
伊瑟克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微微闪躲的眼神，心中那点因为被试探而产生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握住艾德里安的手。
“陛下，”他的声音温柔而郑重，“在臣心里，您从来都不只是国王。”
艾德里安猛地擡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和克制，只有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感。
“在船上的时候，您是臣掳来的王子，是臣想保护的人。”伊瑟克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现在，您是公国的国王，是臣愿意用生命去效忠的君主。但同时，您也是艾德里安，是……”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那个词：“是臣……爱慕的人。”
“爱慕”这个词，从伊瑟克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艾德里安的心脏猛地一跳，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暖暖的，痒痒的。
“那你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拘谨？连吻我都只敢吻额头和手背？我们明明……”
“因为臣害怕。”伊瑟克打断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痛苦的坦诚，“害怕自己配不上您，害怕自己粗糙的手玷污了您的尊贵，害怕……害怕一旦越过那条线，就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臣是海盗，双手沾满了血污，”他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握惯了剑和绳索的手，指节粗大，布满了老茧和疤痕，“而您是天之骄子，是公国的国王，是应该被供奉在神坛上的存在。臣怎么敢……怎么敢用这样的手，去触碰您？”
艾德里安看着他眼中的自卑和痛苦，心中那点因为被冷落而产生的怨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才明白，伊瑟克的克制，并非源于不爱，而是源于太深的爱，和太重的自卑。
“笨蛋……”艾德里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伸出手，轻轻捧起伊瑟克的脸，“你以为本王在乎那些吗？本王是国王，本王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他看着他眼中的自卑，看着他粗糙的脸颊，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嘴唇，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伊瑟克，”他低声道，“看着我。”
伊瑟克擡起眼，撞进他满是认真的眼眸里。
“本王现在命令你，”艾德里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吻我。”
伊瑟克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和不敢置信。
“像在船上那样，”艾德里安继续说道，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不要吻额头，不要吻手背，吻这里。”
他的指尖停留在自己的唇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伊瑟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感受着他指尖传来的温度，所有的克制和犹豫，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梦境，轻轻搂住了艾德里安的腰。
然后，他低下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也不是充满敬畏的轻触。它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带着海盗骨子里的炽热和国王给予的勇气。
伊瑟克的嘴唇有些粗糙，带着海盐和皮革的味道，却异常温柔地辗转着，像是在描绘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艾德里安先是一怔，随即闭上眼，回应着这个吻。他能感受到伊瑟克手臂的力量，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跳重合在一起。没有了君臣之礼，没有了身份的隔阂，只有两个彼此爱慕的人，在寂静的寝宫里，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喘着气。艾德里安的脸颊泛红，眼神迷离，嘴唇因为亲吻而变得红肿。他看着眼前同样呼吸急促的伊瑟克，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不再掩饰的爱意，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你看，”他喘着气，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带着一丝傲娇，“你早就该这么做了，该死的海盗。”
伊瑟克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自然而亲昵。
“是，陛下。”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宠溺，“臣以后……会记住的。”
艾德里安哼了一声，却没有推开他的手，反而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安心。
伊瑟克也终于明白，艾德里安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恭敬的臣子，而是一个能与他并肩而立、坦诚相对的恋人。
“对了，”艾德里安忽然想起什么，擡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刚才在晚宴上，本王让你吻我，你为什么不敢？”
伊瑟克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陛下，那种场合……”
“哼，胆小鬼。”艾德里安撇了撇嘴，却在伊瑟克再次吻上来时，笑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