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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2 / 2)

他十几岁就当纪纲了,走到现在,怎么可能听几句话就放过他们。

周立行把致江从地上像拎死狗一般拎起来,拍着他的脸,轻声问:

“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去收拾杨家?”

致江猛地单手往身后一摸,竟是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周立行的脑门就要开枪。

周立行眼也不眨,一手拎着致江胸口的衣服,一手迅捷地抓住了致江的手枪。

砰!

枪口被挪开了几寸,擦着周立行的眼前,从致江和周立行对视的视线中穿过,击中了背后的关圣像。

关圣的额头被击中,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孔。

致江额头的汗水低落,他竟然没有在周立行眼中看到任何的闪躲迟疑,周立行就那么看着他,仿佛是看一根木头,或是一块石头,不像是在看人。

周立行手指用力,捏的致江惨叫起来,不得不放开了枪。

枪落在周立行手中,他手指极为灵巧,单手卸掉了弹夹中的子弹。

铜壳的子弹落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之前惨嚎的小弟们此刻鸦雀无声。

“要杀我,可惜,我命硬。”

周立行把没有子弹的手枪揣进自己兜里。

致江整个人都瘫软下去,他忍着痛,等周立行到了他面前,他才对着周立行的脑袋开枪,竟然这样都没有打到……

“这院里没铺石板,干脆就在这里开草坝场吧。”

周立行自言自语。

满地的小弟们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问,“啥,啥子是,草坝场?”

周立行抖了抖已经身躯发软的致江,“你是懂的,你说说?”

致江吓得尿都出来了,说不了话。

周立行直接看向之前说过话的少年,“你说说,什么是草坝场。”

“自……自己挖坑……自己埋……”少年吓得眼泪直流,哆哆嗦嗦地回答。

“你们的大哥现在吓耙了,就得麻烦你们给他挖坑咯。你,去拿铁楸!”

周立行心下更加相信,这个少年家里有当年的袍哥中人,更是要好好的教训他一下。

这群小弟吓傻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推诿起来。

“我手断了……”

“我腿断了……”

“对,我们都被打伤了,我们动不了……”

唯一跪着身上没伤那个少年更是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我不行,我不可以,我哥是警察!我不能干这种事……”

一片乱七八糟的叫喊声中,周立行听到少年说警察,他走到这个少年面前,弯腰端详对方的表情。

“你多大?”周立行问。

“十七……”少年吓得一哆嗦。

“参与殴打杨家老父幼弟没?”

周立行算时间,杨珺秀的父亲是四年前被致江带人殴打后,病了半年死去的,应该十三岁的孩子还不至于参与。不过,不确定就先问问,毕竟当年谷娃子石娃子十二岁就跟着去堂口做事了。

那少年更加使劲地摇头了,他感受到了比他哥更吓人更恐怖的杀气,摇头摇得眼泪都飞出来了。

“我今年才进他们的堂口,我,我就觉得威风……我没有做过坏事……就,就跟着打几场群架……我错了,呜呜呜大哥你饶了我,我不敢杀人的……”

周立行一个爆栗子敲上了那年轻人的脑袋,“既然你哥是公安干部,他没跟你说现在大量匪特顶着袍哥的名义搞暴乱,在新中国决定清匪反霸后,整个大西南的正规堂口全宣布自行解散了吗!”

“说了……呜呜……”

那年轻人抱着头哭,“我就是,他以前,他当过,我也想……”

不再理会这个愚蠢的年轻人,周立行言归正传,拎着致江往院子里面走。

“那就只能我挖坑了,让你的小弟们一人一捧土埋你。”

周立行说到做到,亲自找出铲子,速度极快地挖出一个大坑。

致江这是真的慌了,一直在旁边痛哭流涕地求饶:

“大哥,大爷,舵把子……我错了……我不该觊觎兄嫂……我不该殴打亲长幼弟……我不该侵占亡兄家产……我错了,我都归还,我全部都还……我赔偿,对,我可以赔偿……求求你啊舵把子……我狗屎糊了脑袋才对你开枪啊……这也没有伤到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立行充耳不闻,直接把致江放进了坑里,他侧耳对着门口听了听,示意其他跪在坑周围的小弟们填土。

“不填土的,我就踢下去,让你们去陪他。”

那些手脚骨头被打断的小弟们,如丧考妣地往坑里填土。

致江自觉没有生机了,转而破口大骂:

“日你先人板板的龟儿子杂种!老子做鬼都不得放过你们的!格老子的当袍哥要讲义气,你们讲的锤子义气!”

“杨珺秀这个贱人,老子当初就该直接弄死她母女……”

周立行一把土砸进致江嘴里,手动消音。

眼看着致江整个人都被土埋住,周立行端着个凳子坐在坑边,听着一队人在街道上跑动的声音。

“人民警察!!!有人举报你们聚众斗……”

冲进来的五名警察干部声音戛然而止,他们和一群肢体扭曲着往坑里填土的男人们面面相觑。

周立行单手托腮,挑眉提醒道:

“这>

为首的派出所所长颤巍巍地伸出手,先是指着跪在边边上哭的少年:

“三娃子!你……”

然后听到周立行说话,又把头扭过来,然后瞪大眼不可置信地说:

“周,周俊秀?!”

周立行姿态闲适地坐在木椅上,看着那喊出他化名的公安同志,真巧,竟是熟人赵大石。

他没有多废话,只用手指了指地上还没有填满的坑。

派出所所长、公安赵大石同志:“……”

本来是想救人的,但现在不确定该不该救了。

“……埋的什么人?”

出于曾经同生共死的剿匪情谊,赵大石谨慎地开口,先问清楚情况。

“自称是乐山兴龙堂的堂主,坑是我挖的,人是这些堂口兄弟们埋的。”

周立行也不怕憋死致江,既然来人问了,他便回答。

赵大石狠狠地睐了三娃子一眼,三娃子一个哆嗦,赶紧辩白:

“我没动手!我是清白的!”

“那还是先挖起来审问下,跟敌特有无关系。该枪毙的,开人民公审大会枪毙。”

赵大石一挥手,身后的几名警察赶紧地上去挖人。

周立行打量着这几名警察的着装,有三名警察穿着的,是和赵大石一样的50式人民公安部队军服,草绿色棉平布,头戴解放帽,胸配“八一”红五星金属帽徽,胸前佩带“中国人民解放军”七个黑字白底红边的布胸章。

此时的公安部队本就属于解放军序列,承担着剿匪反特的任务。

而另外一名警察,还穿着民国卅六年(1947年)式警服,黑色的警服已经取掉了所有原国民党政府的标志,胸牌和臂章用的事乐山地方政府自行制作的证章。

“他怎么还没有换装?”

周立行站起来,指了一下那个特别卖力刨人的旧警,向走到他面前的赵大石询问。

能和公安部队一起行动的旧警察,都是经过集训、甄别、清理和审查程序后,政治历史干净、警务素质优秀的人员,他们对辖区人员地形熟悉,公安部队的工作才能更好开展。

他记得走之前,上级已经在通知集体换装了。

“快了快了,申请已经通过了,等着发衣服呢。”

赵大石很是高兴,他上前给周立行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怎么来乐山也不找我!”

周立行拍了拍赵大石的肩膀,“我也不晓得你在乐山啊。”

说到这里,赵大石才想起来,“对吼!哎,你当时咋个不辞而别啊,政委到处找你……”

周立行摇了摇头,示意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

被刨出来的致江已经憋晕了过去,周立行也不客气,上手咣咣给他几耳光,直接把人扇醒。

致江醒来见着公安部队的人,立马一阵哀嚎,反口就咬:

“警察同志,这里有个当过袍哥双龙头的恶棍,你们快抓他啊!他,他逼着乡亲们活埋我啊……”

“这人要是当过双龙头,当年跟国民党肯定有关系!抓他!快抓他!”

赵大石浓眉倒竖,“他是什么人,我们比你清楚!这可是给咱们解放军立过功的英雄!”

短短两句话,致江听傻眼了。

周立行还拎着致江,冲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没想到吧?”

致江彻底垂头丧气,不再言语。

赵大石换上严肃的表情,环视一圈满地哼哼唧唧的伤员,手一挥,“自个儿相互搀扶着!全部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