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属于我
柳漠澜醒来时,日头已爬过枝桠。枕边是空的,只有残留的余温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昨夜他抱过来时,从血水里捞出来的气息。
他坐起身,看见窗台上放着支新折的腊梅,花苞上凝着冰珠,是江知烨惯常的讨好法子。可柳漠澜盯着那花看了许久,直到冰珠滴在袖口,才慢条斯理地伸手去拿。指尖触到花茎时,却故意让刺扎进皮肉里,挤出颗血珠来。
他记得今早江知烨回来时,斗篷下摆还沾着半片冻硬的血痂,被他用指甲刮下来时,碎成了暗红的屑。
醒了?江知烨端着药碗走进来,碗里是深褐色的汤药,冒着热气。他把碗放在桌上,伸手想替柳漠澜拢好散在肩头的发丝,却被人先一步抓住手腕。
昨晚去了哪里?他擡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影,语气温软得像新熬的糯米粥,阿福说你骑马出了城,马蹄铁上还沾着乱葬岗的浮土。
江知烨的手腕僵了僵,随即反握住他的手,将那道刺扎的血痕含进嘴里。柳漠澜被他舔得发痒,想抽手,却听见他含糊道:处理了些旧账。
旧账?柳漠澜挑眉,指尖绕着他腰间的玉带钩打转,是千机阁的账?他看见江知烨喉结滚动了一下,知道自己猜中了。
昨夜他躲在破庙的梁上,看着江知烨的红缨枪挑开屠三刀的肩骨。
江知烨没说话,只是将汤药递到他唇边:趁热喝了,你最近咳嗽又加重了。
可柳漠澜偏不接,只是歪着头看他:你的手怎么伤的?他明明看见那道疤是利器划伤,绝非不小心。
江知烨沉默片刻,低声道:别问了。
这三个字像根针,轻轻刺破了柳漠澜眼底的温软。他松开手,接过药碗时故意让指尖擦过江知烨的手背,我听说,他舀起一勺药,却不喝,只是看着药汁在瓷勺里晃荡,千机阁这次来了百来号人,个个都是北境的狠角色。
江知烨替他拢了拢发丝:都解决了。
解决了?柳漠澜突然笑起来,将药汁一饮而尽,苦味让他蹙起眉,怎么解决的?用你那杆红缨枪,还是用你袖口藏着的铁蒺藜?他看见江知烨的眼神暗了暗,知道自己触到了禁区。
这就是他喜欢的游戏。像猫捉老鼠,明明知道对方藏着利爪,却偏要伸出爪子去撩拨,看那隐忍的感情在对方眼底翻涌,最后将他吞吃入腹。
漠澜......江知烨的声音带着警告,却被柳漠澜用指尖按住嘴唇。
嘘,他凑近,鼻尖蹭过江知烨的下颌,我闻到你身上有别的血腥味。不是屠三刀那种劣质烧酒味,而是更浓、更腥的血,像被放干血的牲畜,带着绝望的甜。是不是又有人碰了你?
江知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知道柳漠澜说的是那个被他钉在破庙柱子上的千机阁刀手,那人临死前曾抓住他的衣袖,血染红了他的袖口。
没有。他撒谎,却被柳漠澜看穿。
没有?柳漠澜轻笑,指尖滑到他腰间,那里别着把短匕,是昨夜从黑风煞手里夺来的,刀鞘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那这是什么?他拔出短匕,刀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别人的刀,也敢往身上带?
江知烨想夺刀,却被柳漠澜避开。他退到窗边,手里的短匕抵在自己心口,笑容甜得像蜜:江知烨,你说,如果我把这刀插进这里,你会不会心疼?
柳漠澜!江知烨的声音冷得像冰,把刀放下!
我不。柳漠澜歪着头,刀尖划破衣料,露出苍白的皮肤,除非你告诉我,昨晚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喜欢看江知烨为他失控的样子,那让他觉得,这个男人是完全属于他的,连手上的血腥味,都该是为他而染。
江知烨一步步走近,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伸手,想握住柳漠澜拿匕首的手,却被人躲开。别碰我,柳漠澜退到墙角,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身上有别人的血,脏。
这三个字彻底点燃了江知烨的怒火。他猛地上前,将人按在墙上,夺过短匕扔在地上,声音嘶哑:我脏?他低头,吻住柳漠澜的唇,带着血腥味的吻蛮横而霸道,像是要将人揉进骨血里,那你呢?
柳漠澜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却还在笑,眼泪都笑了出来:我不一样,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我身上的血,是为你杀人才有的。
可你呢?你为了谁杀人?为了那些难民,还是为了你的狗屁道义?
江知烨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柳漠澜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情绪,突然觉得喉咙发紧。我只为你。他低声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乖乖,我只为你。
柳漠澜哼了一声,偏过头去: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铁箫里藏着玄铁令?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父亲当年留下的前锋营,还能为你所用?他早就发现了铁箫的秘密,在那个吹《秋风辞》的秋夜,他摸到箫管里的机关,却一直没说。
江知烨愣住了。他看着柳漠澜,突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看透这个人。他以为柳漠澜只是个喜欢酿酒、喜欢撩拨他的任性小家伙,却忘了他骨子里的狠绝,忘了他看杀人时眼里闪烁的光。
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