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样,懂得坚持,懂得叛逆
#巴黎·玛黑区公寓的泛黄学生证
2012年夏,老成都的蝉鸣在七中走廊的香樟树上炸开时,雾玉墨正用自动铅笔在解析几何试卷背面画银龙。抛物线与龙爪的弧度完美重合,粉笔灰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碎雪。后桌的陈胖子戳他背:“又画呢?数学老师在瞪你。”
他头也不擡,笔尖流畅地划过辅助线:“第三大题用参数方程更快。”试卷被收走时,背面的银龙正踩着坐标系腾飞,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终究没说什么——全年级都知道,这个总考满分的男生,连课本涂鸦都带着公式的韵律。历史老师没收过他的“烛龙逐日”图,却在办公室贴了半个月,逢人就说:“这孩子把考点全藏在鳞片里了。”直到高二那年,前排女生把他画的Q版班主任传到空间,评论区炸出“冷脸学霸居然是灵魂画手”的惊叹。
午休时画室飘来松节油的气味,雾玉墨刚把临摹的《星月夜》收进储物柜,就听见纸页撕裂的脆响。三班的刘浩正把他的素描本往地上丢,炭笔稿上的少女肖像被踩出鞋印:“装什么清高,理科生凑什么艺术热闹?”
储物柜的铁门在烈日下发烫,雾玉墨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是他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康颂纸,每张都标着日期,画满了成都的老街、茶馆的盖碗、巷口卖糖油果子的婆婆。此刻纸张卷曲着躺在灰尘里,少女的眼睛被鞋跟碾成模糊的黑团。
“捡起来。”他的声音像冰镇过的青瓷,却在刘浩踢飞画本时,突然冲上去揪住对方衣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温柔是最无用的美德。两人在储物柜间扭打,画架被撞翻,松节油瓶摔碎在瓷砖上,刺鼻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飘着茉莉花茶的香,雾玉墨盯着自己校服上的颜料渍,听着刘浩母亲的尖叫:“他先动手的!”班主任张老师敲了敲他肿胀的手腕:“玉墨的画,我看过。”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两人,“都高三了,想留处分还是想高考?”
那天傍晚的画室只剩夕阳,雾玉墨蹲在地上一张张拼凑撕碎的画稿。张老师递来胶带:“理科竞赛省前十的苗子,怎么想考美院?”
他摸着画纸上的折痕,想起父亲在他十岁时送的第一盒炭笔,想起母亲把他的画作贴满客厅的墙,说“我们玉墨是会跑的糯米团子,软乎乎却有自己的棱角”。此刻指尖的血珠渗进画纸,他忽然笑了:“因为有些人,总以为成绩好就该放弃喜欢的事。”
高三的画室凌晨亮着灯,雾玉墨的速写本上画满了三角函数曲线与人体结构的融合。当他带着央美合格证回到七中时,储物柜上贴着张便利贴,是陈胖子的狗爬字:“墨神考上了!”
......
林硕之的笑声从衣帽间传来时,雾玉墨正在厨房煮铺盖面。他擦着手出来,看见某人举着泛黄的学生证,指尖戳着照片上的冷脸少年:“墨墨高中就这么拽?冷脸美人实锤了。”
照片里的雾玉墨穿着蓝白校服,狼尾发梢刚过耳尖,眼神冷得像锦江河的水,却在唇角藏着极浅的弧度——那是他故意抿出来的,免得被说“糯米团子没棱角”。
“好看能当饭吃?”他抢过学生证,塑料封皮上的“雾玉墨”三个字还带着当年的锋芒,“当年追我的女生,都被我用数学题难跑了。”
林硕之挑眉:“比如?”
“比如问她们,‘如果我在坐标系里画心,该用什么参数方程?’”雾玉墨冷笑,想起隔壁班的文艺委员红着脸递情书,被他塞了张写满阿基米德螺线的草稿纸,“后来她们说,宁愿学立体几何,也不追冷脸美人。”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发梢撒下金箔。林硕之忽然凑近,指尖划过他手腕的鹿形纹身:“所以现在遇到不怕数学题的笨龙,就栽了?”
雾玉墨别过脸,耳尖发红:“栽在你这种连二元一次方程都解错的人手里,算我倒霉。”却在对方搂住他腰时,乖乖地靠进温热的胸膛,听见心跳声混着远处的教堂钟声。
储物柜里的素描本被翻出时,画页间掉出张泛黄的便利贴,是2013年的高考倒计时:“雾玉墨,你给我考上央美,让那些说‘理科生画不好画’的人闭嘴——来自被你用导数题难哭的陈胖子。”
林硕之摸着画纸上的银龙,忽然笑了:“原来墨墨的棱角,是从撕碎的画稿里长出来的。”他擡头看见雾玉墨望着窗外的埃菲尔铁塔,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金边,像极了当年画室里,那个在碎纸片中拼凑梦想的少年。
铺盖面的香味从厨房飘来,可颂的尾巴扫过他们交叠的脚。雾玉墨忽然转身,指尖划过林硕之腕间的银龙手链——那是他去年亲手设计的,链扣刻着两人的生日。
林硕之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耳垂:“那我怎么追上你的?在你咖啡馆点单时故意说错法语,还是把你的速写本藏进风衣?”
雾玉墨别过脸,耳尖发烫——这个比自己小七岁的人,确实打破了他所有的“恋爱无聊论”。他想起初见时,对方举着画满涂鸦的点单纸:“Monsieur,Tesyeuxresseblentaucieletoiledeontartre.Peux-tuMeLespedre(先生,你的眼睛像蒙马特的星空,能画给我吗?)”那时他以为又是个搭讪的游客,却在速写本里发现夹着的、画着拿铁拉花的小纸条:“其实我会说中文,只是想多看你几眼。”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交缠成比任何参数方程都美的曲线。雾玉墨望着狼吞虎咽的林硕之,忽然轻笑——原来有些棱角,终究会被温柔磨成绕指柔,就像当年撕碎的画稿,如今成了爱人眼中,最珍贵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