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影成双
雕花镜前,雾玉墨对着鬓角的银丝叹气。Echoide从身后环住他腰,指尖蹭过他耳垂:“鹿鹿别生气嘛...”话未说完,便被他转身避开,广袖扫过妆奁,玉簪滚落发出清脆声响。
“年轻时说我幼稚,现在又笑我老。”他别过脸,尾尖在身后扫出烦躁的弧光,“到底要如何?”阳光穿过窗棂,在他发间镀上金边,却掩不住眼角细纹——那是千年光阴刻下的印记。
Echoide望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忽然想起巴黎公寓里那个对着镜子扯领带的少年。那时的他总为“幼态脸”烦恼,如今却在时光里,把曾经的幼稚磨成了温柔的茧。
午间的庭院飘着桂花糕香。雾玉墨蹲在葡萄架下,耐心地教雾影变戏法。他的指尖掠过藤蔓,金粉簌簌落下,在小崽子掌心凝成会蹦跳的桂花兔。小猫兴奋地拍手,尾巴卷住他手腕晃了晃,而他眼底的笑意,比千年陈酿还要浓稠。
Echoide倚在廊柱旁,看他被小崽子拽着尾巴跑圈,银发在风中扬起又落下,忽然想起那年夏天,他穿着卡通睡裤在厨房煎蛋的模样。那时她总笑他长不大,如今却发现,那些被她嫌弃的“幼稚”,早已化作了哄孩子时的耐心,化作了夜半替她盖被的温柔。
“爹爹看!”雾影的欢呼打断思绪。雾玉墨被按在秋千上,小猫推着他晃向云端,惊得他尾巴卷紧座椅,却又在看见儿子笑出乳牙时,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发带。阳光落在他侧脸,将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振翅的蝶。
“还说我老?”不知何时走近的雾玉墨忽然开口,尾尖卷住她手腕往怀里带,“分明是你眼神不好。”Echoide笑着撞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雪松与奶糖交织的气息——这是属于她的,永远不会老的小鹿。
暮色漫过庭院时,雾影趴在雾玉墨肩头打盹。他的银发垂落,扫过孩子的鼻尖,惊得小崽子嘟囔着“爹爹痒”。Echoide伸手替他们盖毯子,指尖触到雾玉墨腰间的旧疤,忽然想起千年前那场天雷劫。
“鹿鹿。”她轻声唤他,这次没被避开。雾玉墨转头看她,金瞳里映着万家灯火,比星辰更璀璨。她忽然踮脚吻他唇角,像吻一只终于肯露出肚皮的小鹿:“你啊,永远是我最珍贵的幼稚鬼。”
他耳尖泛红,却在雾影发出呼噜声时,轻轻嘘了一声。月光漫过廊下,某个曾被嫌弃“幼稚”的鹿仙,正用尾巴卷住妻儿的影子,像卷住一团永不褪色的月光——原来时光从不会带走什么,它只是把那些看似幼稚的真心,酿成了最醇厚的,属于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