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逛逛公园好吗?附近有个很大的公园,我经常看到有人带着孩子在公园里玩儿,陪我去坐坐?”焦冷说。
蒋一茉便陪她去了附近公园,看别人打羽毛球,看小孩玩儿蹦床,一个跳得比一个更高,生龙活虎,富有希望。
蒋一茉看着焦冷,她整个人比以前都要柔和安静,有光从她眼里迸射出来,不再是往常那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
她觉得焦冷被蒙蔽了,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生活骗了,可她要怎么才能打破她的想象,或者说,她该怎么忍心打破。
焦冷两手撑在身后,望着湛蓝天空,说:“如果,这个孩子是梁亦宽的就更好了。”
她闭上眼,嘴角噙笑,不知在想什么,惬意又放松。
蒋一茉背上却一阵阵冒冷汗。
她去买了两根烤肠回来,焦冷摇头说不吃,“怀孕能吃这个吗,不会把小孩吃没吧?”
蒋一茉:“……”
蒋一茉道:“如果真能把孩子吃没,我现在马上买十根逼你吃下去!”
焦冷拿过来,咬了一小口。
下午,蒋一茉又被焦冷拖着去逛商场三楼,通常蒋一茉都不会在这一层停留,因为全都是和小孩有关的店铺。
焦冷今天却硬拉着她一起逛童装。
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倒都挺好看,就是价格都不便宜。
焦冷说:“你跟纪复白怎么都没有点意外,安全措施也做得太好了吧?”
蒋一茉横她一眼,想到什么,问道:“你们那次没有做安全措施吗?”
焦冷解释道:“那晚是我临时起意答应他,他说没有准备安全套,还说要射的时候就拿出来不会怀孕,我信了,之后也没吃药,谁知道,就中了。我也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我只想要孩子,我没想一辈子跟着他。”
蒋一茉咬牙骂道:“这个男的真应该下地狱!”
焦冷笑说:“这么看,我肚子比你争气,你也抓点紧吧,都30了,再不生高龄产妇了。”
蒋一茉摇摇头,只是叹气,没话说。
-
纪复白这头正和蒋一茉嘴里该下地狱的男人一起巡视江滨广场项目的建设进度。
李总正跟纪复白做着汇报,两人围绕项目外围往前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街边下了车径直冲了过来,纪复白的保镖眼疾手快将其拦住,那人手里的砖块却已经丢了过来。
还没有进到内部施工场地,大家都没有戴头盔之类的保护措施,砖块照着李总的头飞来,纪复白扬手用手臂替他挡了下,另只手又抓着李总肩膀拉了一把,极限救人,这才没让李总挨一板砖。
李总惊魂未定之下,看向身旁男人的目光又多了一层崇拜,擦着额头汗道:“感谢感谢,白总有这身手还配什么保镖啊,太厉害了!”
纪复白略嫌弃地斜他一眼,又看向被保镖反扣住双臂的少年。
他走过去,说:“我见过你,纪畅,对吧?你是要砸我,还是要砸李总?”
纪畅双眼通红,挣扎不能。
纪复白突然想起来他失声,又看向其他人,“你们有会手语的吗?”
都摇头,不具备这项技能。
他便从纪畅裤子兜里摸出手机,用他本人拇指解了锁,翻出通讯录,点着他道:“看在你蒋老师的面子上,我今天不和你计较,只当你是脑子不正常,我现在给你奶奶打电话,让你奶奶来接你回家好好教育教育。”
纪畅激动挣扎,疯狂地摇头,那意思不让他联系他奶奶。
纪复白略略一想,点出蒋一茉的电话,冲少年道:“别激动,我联系你蒋老师过来总行了吧,你暂时先安分点待在我车里。”
他走到一边,用纪畅手机给蒋一茉打电话。
那头接起来,很困惑的语气,连着“喂”了好几声,他听着只觉可爱,不免笑了笑。
谁知那边光是听到一点轻微的笑声,都把他给猜出来:“纪复白?你在笑什么?你怎么用纪畅的手机给我打电话?纪畅怎么了?”
纪复白挑了下眉:“蒋一茉,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我?在北京的家里把我睡了一走了之,当我是什么,你点的男模?伺候你一晚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对我?你知道我那天早上什么心情吗?你……”
“好了好了,”蒋一茉打断他,“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们之后再谈,你先告诉我,纪畅怎么了?”
纪复白突然也发觉自己怎么这么啰嗦,顿了一顿,被自己给气笑,说:“你这个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街拿着一只板砖要砸长明建设的李总,还好我保镖拦下来了,李总没受伤,他人也没事,你在哪儿,我把人给你送过来,他不让联系他奶奶。”
蒋一茉惊讶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纪复白哼道:“鬼知道,我这儿又没人懂手语。”
蒋一茉报出地址,纪复白挂了电话,跟李总交代两句,坐上自己那辆幻影,带纪畅去找蒋一茉。
蒋一茉在一家商场的星巴克里,她让焦冷先回家了,她觉得纪畅和焦冷两个人现在状态都很不对,不适合碰面。
纪复白到达后给她打去电话,她便走过去,坐进后排。
纪复白盘算着送完蒋一茉这个学生,就可以和她二人世界,眼看也快到晚饭时间,正好可以一起吃个晚饭,来的路上他甚至已经订好餐厅。
车子往纪畅家开去,他没听到蒋一茉说话的声音,他坐在副驾,回头看一眼,才发现蒋一茉在和那纪畅比划手语。
蒋一茉在用手语问他:【怎么了?为什么?】
纪畅只是瞪着一双眼尾泛红的眼睛默不作声看着她,继而用手语回道:【前面澹江大桥,放我下车,我约了焦冷和她在那儿见面。】
“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她约的?”蒋一茉问。
纪畅:【刚刚。】
蒋一茉道:“你见她干什么?”
纪畅:【我们已经毕业了,蒋老师还要管吗?】
蒋一茉叹道;“你们说什么我不管,我就在旁边看着,行吗?”
她心里总是不放心,不过想了一想,估计纪畅也只是想跟焦冷表白而已。
纪畅低头沉默,没再回应。
蒋一茉告诉林司机在澹江大桥停一下,于是林司机把车子停在桥头。
蒋一茉陪纪畅下车,跟着他上了桥,走到大桥中段。
过会儿,焦冷现身,慢慢上桥,朝他们走了过来。
在焦冷的视野里,纪畅和蒋一茉身后是被夕阳染透的天际,橘红晚霞像大火似的烧了过来,美不胜收。
蒋一茉很漂亮,纪畅也很帅,他们像一幅画,她想把这一幕画下来放在自己房间里,他们是她唯二算得上比较亲近的人。
就连她姐焦俏,在她心里,也比不过他们俩,但这个事情,他们俩并不知道。
蒋一茉等焦冷走近,自己便退到一边,让他们俩自己聊。
纪畅用手语道:【你这几天还好吗?】
焦冷懒散回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又要跟我表白,要我拒绝你多少次,你才能死心?”
蒋一茉退得足够远,耳边风声呼呼,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两人看着情绪还算稳定,她便稍稍放下心来,掏出手机拍晚霞。
她看到桥头的纪复白背靠在车头,也拿手机在拍,不过方向对准的是她。
她便把镜头移过去,也给他拍了一张。
照片里纪复白还真像个男模,身高腿长,又顶着张建模一般的帅气脸庞,往那儿一站,不知道的以为在拍广告,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蒋一茉又把镜头移向纪畅和焦冷,想给他们也拍一张,配合此刻绚烂到仿佛这是末日前的最后一次晚霞,她想,两个少年少女也该和自己的青春留个影。
然而,镜头移过去的刹那她猛地全身一僵——
镜头里,纪畅的手语竟然在说:【把孩子打掉】
他一遍一遍地做着这句话的手势,肢体和表情都很急切,眼眶里含着眼泪。
【把孩子打掉】
【把孩子打掉好不好】
【把孩子打掉】
……
焦冷不为所动,只是看着他,仿佛思绪已经跑远了,表情有些呆滞。
过会儿,她转身,一言不发准备要走,却听蒋一茉大喊一声:“小畅——”
她回头,见纪畅爬上了围栏,他还在对她打手语:【把孩子打掉,你这样是害了你自己】
焦冷扯出一抹冷笑,轻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跳就跳,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不管谁死,我和我的孩子都会好好地活着。”
她声音很小很轻,她不知道纪畅听没听见,可她提不起力气大声说话了。
她再次转身,听到蒋一茉尖叫,奔跑,看着蒋一茉翻过围栏跟着跳了下去。
这一幕使焦冷发蒙,脚上像灌了铁,许多远处的人都冲了过来,她被他们挤着撞着。
她想我的孩子可不能被他们撞没了,于是她护着肚子,朝没人的地方走去,下了桥,招手打了辆车回家,在车里全身颤抖不止。
蒋一茉在水里抓住了纪畅,纪复白抓住了他俩,她水性不错,于是和纪复白一起把纪畅带到了岸上。
纪复白对纪畅做着心肺复苏,蒋一茉在问林司机叫救护车没有,林司机说纪畅下水那刻他就打了120,应该快到了,又把纪复白的西服外套拿给她披上。
纪畅偏头吐出几口水来,却没清醒两秒,又晕了过去,在他脑后,大片的血慢慢流淌铺开,吓得蒋一茉登时也晕了过去。
-
医院。
纪复白陪在蒋一茉病床边,紧紧握着她没有输水的那一只手,放在唇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待她醒过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快步走进来,伴随着男人焦急的声音:“一茉!”
梁亦宽是工作时间过来,穿着一身白大褂,大步走到近前,他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刚想要伸手去碰触蒋一茉的脸,只听得一声极冷的威胁:“别碰她。”
梁亦宽的手悬停在空中,擡眼,“怎么,白总还想在一茉病床前再揍我一次?”
纪复白掀眸回应:“你有种今天碰她一下试试,梁老爷子对你用了什么手段,我要想对付你,只会比他更狠。”
梁亦宽看他两秒,嘴角勾起一点不屑的笑:“你们就算在一起过,如今也已经分手,白总喜欢一个人,只能靠手段和强权霸占吗?令人不齿。”
他没想到,这话竟没把纪复白激怒。
纪复白不再给他眼神,目光又落回那张安静苍白的鹅蛋小脸,吻了下蒋一茉始终微凉的手背,平静道:“我们没有谁霸占谁,我们是彼此忠贞不二的选择,我们对彼此的爱,是有回音的,只是有时候,传到对方耳朵里会晚一点,这才使你产生有机可乘的错觉。你如果不信,等她醒来,你就知道。”
他讲得如此笃定从容,梁亦宽自知自己没有这样的自信心说这种话。
这样的自信,除了蒋一茉,还能有谁可以给予他?
梁亦宽退后两步,靠在窗台边,不再碰蒋一茉,只是和纪复白一起,静静等待她醒过来。
没多久,蒋一茉便有了转醒的迹象,眼皮下瞳孔微动的同时,唇也微张。
她在反复念一个名字,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梁亦宽听见,垂下眼眸,过了会儿,擡脚往外走去,在他即将跨出门槛前,他最后一次回头,蒋一茉完全醒来了,她坐起来,第一时间投进了纪复白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正如纪复白所说那样,他们是彼此忠贞不二的选择,他们抱彼此那样紧,不留缝隙,也再无第三人插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