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你别担心,我都安排妥当了,只要能瞒过我父亲一时即可。稍后我先把你交给楚克凡,由他接应你出去,我与雪宗主约好他就在偏门等候......我得尽快赶回去行仪式之礼,所以,之后不便亲自相送,日后,你多加保重。”
“多谢你,楚公子。”
父亲一番强硬行事,害得她几日来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憔悴了,但见她眼里流转出感激的波光,脸上依旧有淡淡的笑意,不论自己将要迎上什么狂风暴雨,楚曦然都觉得值了。
“走吧。”
怎料他刚说完这句话,石室的两扇铁门被人重重地合上了,门外接着传来上锁的动静,两人均是大惊!楚曦然一步跃到门前,使劲推,却为时已晚,他以为是哪个侍者不知屋里尚有人在,大声喝令门外之人速速开门。
楚司远的话语声隔着铁门响了起来。
“别白费气力了。”
“父亲,这是何意?”
“曦儿,想在为父眼皮子底下打小算盘,可得做得滴水不漏才行呐。”
“父亲你、早已看穿了我的计划?”
“曦儿,为父养你二十余年,还不清楚你的性子?我就等着看,为救这丫头逃出我布下的天罗地网,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样!你盘算得不错,但还是大意了,做戏得做足了,连自己都能骗过才能骗得了旁人。”
这计划仅那几个侍女知情,她们是他千挑万选的自己人,绝无可能告密;楚克凡一同为他出谋划策,又与墨铸有交情,他何必在这等时候倒戈?此外再无相干人,楚曦然不明,自己究竟是哪点没藏住,让父亲察觉出了端倪......
追究此间已然无用,他答应了雪湘若,今夜一定会把牧梓澄送出去,他不能食言!
楚曦然猛烈拍打着门:“父亲关得了我们一时,关不了我们一世!”
“无需一世,今夜就够了。”
“莫说今夜,就是再过多少夜,她不愿嫁就是不愿嫁!成亲之事本就是强人所难,父亲千方百计强求一切,有什么意义!”
“强求?强求又何妨?你非她不娶不是吗,你想得到她不是吗,钟情的女子分明就在你眼前,你倒退缩了。为父推你一把,等一切落定,她会知道她就是属于你的!”
“父亲休要胡言,我绝不会陷牧姑娘于不义,便是共处一室,我们也清清白白。”
“等今夜过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清清白白!”
父亲话里显然有话,楚曦然急了:“父亲此言何意?”
“哼,你以为你还有的选?等到药劲上头,你想与不想都无所谓了!”
“药、什么药?父亲、你——难不成是那茶水?”
“那口茶的滋味如何?”
“父亲你当真在那茶里下了药?你究竟、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
“两仪生花散啊。”
听得这一药名,楚曦然哑然失色,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少女,见她颊上飞快掠过一抹惊羞之色。身为医师,她定当清楚这是什么药。
这两仪生花散,本只在江湖中与风尘之地流传,名门正派视之可耻,宗族世家监管严厉,楚曦然不敢妄断,父亲真不惜以这等不入流的手段......他连忙问:“父亲莫不是故意吓唬我?”
“牧家新晋的医圣大人,应当辩得出来吧?”
楚曦然脸上疑云密布,觉得自己身上并无异样,但终是伸出手腕,递给了身边之人。
牧梓澄扣上两指在他腕脉一听,果真不似寻常,脉象有浮沉反复不定、搏动越渐加快的迹象,她倏地缩了手回去,不自觉后退了两步——以此脉象推算,楚曦然应已服下这药过了小半个时辰,药刚是要初显成效的时候!
父亲说的是真的,楚曦然由她这反应瞧出了结论。
“曦儿,为父都这样助你了,你可莫要再让为父失望啊。”
屋里歇了声,想是两人清楚了眼下境况。楚司远发出了最后的劝诫:“今日是你们二人大喜的日子,好好享受这千金难买的洞房花烛之夜吧,绝不会有人来打搅你们的......”
话音飘散,脚步声渐远。任凭楚曦然哪般呼喊,四下无一丝回应,父亲是真的将人都支走了!
他只觉得屋内闷热,烦躁不安。
“此药可有解法?”
“金针之术可化解,但针袋,不在我身上......”
“那你实话告诉我,若我强意抑制住药力,是否可行,会有什么后果?”
牧梓澄神色迷离,不忍说出残忍的实情,但楚曦然执意要听,她只好实言相告:“轻则终生落下病根,重则血脉膨胀爆裂而亡,顶多、几个时辰。”
楚曦然浑身冒出虚汗,分不清是药效所致,还是听得这一后果涌现的惊恐之意。
他端详着眼前娇柔的少女,她的一身白衣似无情在嘲讽他。她在替祖父守孝,她与别的男子有着婚约,她的爹娘因他父亲行踪不明,说什么他都不能在这种情形之下玷污她。
哪怕是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