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初生第九章生死取舍（五）
方才来时还见天明，候了转眼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
面具之下，看不见楚家大统领的表情，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他心中冒出奇怪的预感，按计划说，主堂那边这个时候，少主正在行拜堂之礼，万众瞩目之中，正当哄闹时，可是那个方位，各种动静听来过于寻常，并无该有的热闹氛围。
到底是少主因些小事耽搁了时辰，还是计划出了岔子？
楚家少主在他眼中，是个值得托付之人，换做别的女子嫁楚曦然作妻，绝不吃亏，可让牧梓澄嫁给楚曦然，这是他决不能接受的，便是二人两情相悦，他必会从中阻扰。
就算他再想借助她，从楚司远口中探出她爹娘失踪的实情，又岂能眼看着他们心爱的女儿嫁给仇人的儿子？当初楚司远不肯听他劝说，执意命人前去旗德提亲，他就对牧家会如何回复提心吊胆，好在是她自己回绝了这门亲事，没有作下会让自己在将来后悔的选择。
这番抉择教楚克凡看透了她，她柔弱外表之下是与年纪不相称的果敢，她有着从父母身上继承而来的傲骨，强迫她嫁给仇人的儿子，她必不惜以死抗争！
楚克凡难掩心头的忧虑，他决心前去关押少女的石室查看一番，若是少主那一环出了纰漏，他还能想些法子挽救。
昏暗之中，有个人影迎面走来。
不是两人而是一人，且那身影绝非女子，这让楚克凡心中不祥的预感更为明晰。
那人走近来，竟是楚司远。
“大统领，这是要去何处啊？”
楚司远的语气充满了挑衅，难道，他识破了他们的计划？
楚司远在楚克凡面前站定，露出一抹自嘲之意，缓缓道：“世人皆道我这楚家宗主创下了辉煌的家业，足以在十六家中称霸，我却怎么都不同意这样的说法。简单回顾我这一生呐，反倒显得够凄惨的，屡屡经历背叛，我爱的人，我信赖的人，连我亲手养大的儿子都背着我，整日筹划要如何骗过我，全是我身边亲近之人啊！你说，事到如今，我到底还能相信谁？”
楚克凡闷着头不说话，楚司远话语里明示的疑心显露无余，看来连他参与到了其中，楚司远也摸清楚了。他尚在揣摩，楚司远非但没有召集侍卫拿下他这一叛徒，反而孤身一人来找他......
“楚克凡，我不管你以前是谁，难道你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吗？你是楚家大统领，是本该辅佐于楚家的要人，竟也鬼迷心窍与少主一同胡闹，背叛我这个宗主。从前你无名无姓，是个死了都没有人会记得的人、无足轻重的人，现在，你有了名字，你甘心亲手毁掉它吗？”
楚克凡心中一震，这一番话勾起了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楚司远何等心思，不光看穿了从前的他，亦看穿了今时的他，若非有这一席话，恐怕他绝不敢承认自己竟有这等欲念。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千方百计守在我身边，是为了牧紫泉与葵青舞的下落吗？若你实在不能放下过往，重活一个新的人生，不如我来帮你了却夙愿，助你再作一个对的选择。”
楚克凡难掩警惕之意：“楚宗主，你明知我接近你有企图，为何还要做到这个地步？”
“我念你是个有能之人！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人可入我眼，成为我能信赖、足够辅佐我壮大楚家声势的副使，唯有你，不结党羽，不怕得罪旁人，凡你下定决心之事，定会全力以赴。我只是可惜啊，这样一个人才，并非全心全意效忠于我，枉我待你不薄，如此器重于你。”
“废话不必多说，你既知我有所求，必不会再轻易相信我，楚宗主前来，到底有何贵干？”
“我只是想给你个机会。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他们身在何处吗？”
楚克凡听此，眼神如炬：“你怎会如此好心，专程来告诉我实情？你不怕我得知了实情，向疆域府揭发你的恶行吗？你这番行事，怕只是想拖住我，加害那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