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是看不着了。
声音沉稳些的另一人终于发问道：“那令公子，就是因为这场火痛改前非了？”他语气间有着掩饰不住的热切，老者听得出他这好奇的意味，更受鼓舞。
“说起此事，真是惊人呐！我那不孝子，日前处事那般风流任性、难堪大任，没想到会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将我这个、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老头子从大火里救下，这事若不是街坊邻居亲口说给我听的，我怎敢轻易相信？这场火灾过后，我儿消沉了好长一段时日，毁了那张还算长得讨喜的脸后，连同他从前那糟糕的脾性也丢掉了......他从前是个生龙活虎的孩子，烧伤之后，变得沉默寡言了，也许是这场大难让他醒悟了过来，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自小习武就爱偷懒耍滑头，之后一直武功平平，在城卫府中也担不了什么要紧的差事，这之后他忽然发猛，说要好好习武，争取在城卫府中熬出头，为楚家把多年来丢掉的颜面给捡回来！自那之后，我听人说起他来，虽仍是傲脾气，不屑与人交好，却认真当起了差来，闲来无事时，常拉上府里的教头虚心请教，三五年下来，功力见长，虽孤僻了些，好歹得到了府中上司的信赖，接连委以重任。他的遭遇与这之后的蜕变，倒是令身边之人生出了敬意......”
活泼的声音显得很是振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不愧是我敬佩的楚大哥，有他这样的榜样在前，我辈也倍感鼓舞。我原以为，在城卫府中谋得一份差职，就是我此生最大所成了，没想到再努些力，还能去到宗主府里当职！每当听楚伯说起这段故事，都让我铆足了劲头，今后呀，我也争取要赢得宗主的赏识！”
“哈哈哈......你这后生，真是率性，在你上司面前，也敢这样口无遮拦。”
稳重的声音响起：“楚伯说的是，他这小子就是这么欠收拾，天天在在上攀爬，可做起事、说起话来，虎头虎脑的，我看他哪里够得着楚统领的一根手指。”
老者笑道：“话也不能这么绝对，你们看我那不孝子，如今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不也挽回了我这一边缘小族的颜面了嘛。我看这小兄弟，年纪轻轻有大志向，今后一定是个栋梁之才。”
那年轻人嬉笑着回了一句：“借楚伯吉言！”
“好了，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们二人就不多作叨扰了，日后还有机会，让这小子再多来探望楚老。”年轻人跟着上司起了身，一同向老者辞别。
“哪里的话，难得家里来了贵客，我也没有什么好物招待，倒让你们听我这老头子唠唠叨叨，念了一嘴巴的糗事。我这儿子不常有志趣相投的朋友，如今能得一两旧人听听我倾吐一肚子苦水，我已是很知足了。日后有空，常来......”
清明与冬至出了楚府。
两人回头，望向不久前才做了一番修缮的府邸与匾额，虽说也叫楚府，此处却不是掌管着邧问全域大小事的那个楚府。楚克凡的出生，算起来已是非常之边缘的旁系了，虽说与宗主同宗，实际已不剩多少人买他这份楚家人的情面，这处楚府坐落的街道，在邧问也算不上华贵人家的地段。
楚克凡虽当上了楚家的侍卫统领，却我行我素，不与人交往，不结善缘，贵为楚家宗主身边的红人，也并未赢来多少人脉与富贵，不愧为处事刚正不阿、不与闲杂势力拉帮结派，人送铁面无私的大统领，这与冬至打听来的消息相符，恐怕正是因此，楚宗主才留他在近旁为己所用。
两人以城卫府旧交的名头，借逢喜月拜会楚父打听楚克凡的往事，连伪装都不费半分力气，多亏了楚克凡这行事孤僻的作风。这无疑使得清明佐证了他的怀疑，他与冬至交换了个眼色，两人皆对目前到手的情报很是满意。
就在他们离楚府远去时，却没有察觉到近旁的巷子里，有一人在默默地远望着他们。脸上带着铁面具的男人，遥送这二人离去，不用询问府上之人，即知他们何以从此地经过。不巧在昭临照过那一面，已令清明盯上了他，可他又不便做余外的举动多生事端，乱了他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