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初生第一章一眼纰漏（二）
院外传来了叩门声。
雪湘若从沉思中惊醒：“可是冬至他们到了？”
清明却摇了头，他听得出敲击的节奏，辨认出了这敲门的信号来自何人。
“是霜降。”他丢下一句回复，起身去开门。
清明的判断自然不会有差错，雪湘若一听这名字，心绪止不住昂扬起来，旺火都烧不暖他满心的阴沉，倒是霜降能带来解药，解他心头焦灼。
门闩开了又合上，两双脚步不急不慢踩着雪尘作响，雪湘若只觉得从院口到堂屋的这几步路，等待漫长。女子终于跟在清明身后进了屋，厚披风上落满了碎雪，她褪下披风向门外抖落了积雪，边用手掸去余下的残存，嘴里还不忘与师兄抱怨。
“这雪也太无情了，下了几日几夜都不停，一路上可是耽搁了我好些功夫。更恼人的是，凑巧听来些可笑的传言，简直是无中——”
收拾妥了，绕过屏风，霜降突兀地住了嘴，朝向后院那一面的隔扇之处立着个人影。她倒是不奇怪雪湘若在此，只是方才正想说与清明听的传言，该不该也让他知道，她拿不定主意。
“怎么不往下说了？”
清明招呼她上里头来，坐在火坑旁暖暖身，好奇着她哪有话到一半肯忍住的道理，发现她似是瞥见了雪湘若后眼神变得明灭不定，心想那道听途说的传言正是关键。
霜降弱弱地哼了一声，才嘟囔起来：“只怕有些人听了会不高、哦不对，有些人未必想知道！”
“我想知道，我一定要知道！霜姑娘定还在气，只要你解气，要打要骂绝不还手！”雪湘若一并围到炭火前来，朝着霜降坐下，一脸诚恳，“......她还好么？”
“当然不好！都快被你给活活气死了，能好么？”霜降气鼓鼓的，真是自分开那日起便把一肚子怨言憋到了现在，“我说雪公子，你现在贵为雪家的宗主了，小时候许的愿发的誓，怕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你想结亲就结亲，想悔婚就悔婚，把人气死对你有什么好处啊！”
“教训的是，我不该，万不该。可是我心疼她......”
“你哪里心疼她了？舍得说那么过分的话，悔婚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我不想她再为我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霜降一愣，“你把话说清楚。”
“她......她为救我，用自己的血炼药。”
霜降瞪着大眼睛，似是反应不及。“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早也觉得不对劲，逼着棠梨姑娘问，她......”
“棠梨说的？”
“不、她怎么都不肯说，是我猜中的。就因为棠梨不肯如实相告，我只好当面问澄儿，她承认了，她早就发现了，每次把我从心魔中唤醒，都与她的血有关......我怎能不心疼她为我这般付出，连生死都不顾！”
霜降没有回话，听完雪湘若的话，她只是低下头，出神地注视着面前火坑里时而蹦出的火星子。
“啊！”半晌后她突然惊呼，记起了一件已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小事。
“你可是想起什么了？”清明与雪湘若不约而同道。
霜降略一沉吟，想要将一切说个清楚，还得先从她听到的谣言开始。
“这是我自途中听来的事，自打牧家宣告了新医圣继位，多地起了传言，说新医圣心术不正，恐已做下有违医德之事误入了魔道，不配再当医圣之名。在旗德，各宗族借着凭吊之由分明送上了对新医圣的恭贺，不知这谣言从何而来！越往北来，谣传越盛，甚至还有人说，有不满之士前往牧家讨要说法，被拒门外声讨无果，转而聚集在墨溪山周边扬言要讨伐医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