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窥幽第十三章借酒浇愁（二）
登上二楼的步梯只有短短十几阶，牧梓澄的步伐却迈得异常艰难。
棠梨看得着急，牧梓澄偏偏不让棠梨帮扶，口口声声念着无事。再看她一脸波澜平静的样子，更是让人干着急——她执意将一切暗藏在心。
但棠梨深知，她的异样，是因那楚家少主而起。
回来的途中，棠梨自然没有放过打听闲事的机会，从清明口中得知了二人曾有过一段际遇，楚少主自初遇时一意倾心，牧梓澄却因机缘偶然，并未认真看待他赤诚之意，更未设想今后还能与他再会，何曾想楚少主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紧追不舍。
问得了究竟，棠梨便摸清楚牧梓澄何故如此反常了。她比清明多听得了几句两人的争执，想来宗族家的婚嫁之事，自古由长辈做主，不出意外就算定下了。牧梓澄深受打击，恐是觉得不公，棠梨最是能体谅她这般心情。
奈何本人死咬着委屈不说，这要旁人如何相劝？
登上回廊后，牧梓澄突然止步，回过头来望着棠梨：“陪我喝酒去。”
棠梨哑口愣着，半晌后才回道：“你、你这叫没事？我看你还没喝呢，脑子就烧坏了！这个时候你不清醒些，糊里糊涂地嫁去楚家啊？”
牧梓澄脸上露出愠色：“谁说我要......你听见了？”
棠梨狡黠一笑：“可是我救你出来的呢！喂，这可不像平日雷打不动的你啊，那楚公子又不是豺狼虎豹，你还怕他吃了你不成，我看他很是紧张你呢，究竟哪点你看他不顺眼啊？”
牧梓澄轻叹：“他好得很，我也不明白，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终于知道你为何躲着花公子了。”
棠梨捂着嘴偷笑：“看你还笑话我，临到自己头上，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吧！”
“可我跟你们不同，我与楚公子之间有太多误会了。”
“他不都答应了，愿出面替你去解开误会嘛，倘若你真对他无意，想想别的回转之法？”
“若有别的法子，我就不用愁了......”
“哎，也是！宗族之人最重声誉，提亲的队伍都上了路，岂有半途中打道回府的道理，那可真要遭天下人耻笑了。我看那楚公子非你不娶，就算你执意回绝，楚家定会想方设法，劝你答应，毕竟楚家就这么一个嫡公子......除非，除非你有别的意中人，抢先去牧家提亲！”
棠梨说得越多，牧梓澄的神情就越加低落，她打断棠梨：“到底去是不去？”
“喔，喝酒啊。可这才刚回来，好不容易躲过了他们深究你失踪之事，若是溜出去，给楼下那两位逮到了，我担心我小命不保啊！”
棠梨说完，瞥见牧梓澄的脸上似有千愁万绪，或许此时唯有大醉一场，方能缓解她心愁。棠梨心生不忍，窃声在牧梓澄耳旁提议，牧梓澄的眼神逐渐明媚了起来。
牧梓澄推开窗，本以为会见到一只月牙嵌在繁星中，天空却黑雾雾的，没有明月，没有星辰。今日，雪鹰也没有来。出于习惯，她顺手支起了窗，探望起外边的景色。此时，她没有空余的心思去想山上的情形，她的心被杂乱的思绪填满，怎么都理不顺山下之事。
借着烦闷为由，她谢绝了夕食，一个人躲在房里，只等棠梨买回酒来，喝个一醉方休。
在她脑子就快被闷得炸裂时，身后终于传来了动静，棠梨用脚噔开了门，满怀抱的都是酒罐子。
“运气真好！那两个人、不，还多了个人，窝在房里神神叨叨，只要动静别闹大，今晚咱们爱怎么喝就怎么喝！”棠梨将数坛酒罐，嗵嗵地列在桌上，看她神气的模样，不知她得意什么。牧梓澄数了一数，比听戏那日还要多。
棠梨兴冲冲道：“瞧瞧！体谅你苦闷，我能拎得动的，都在这了，准是够了吧？也不知道你酒量行不行，不会辜负了我一片苦心吧。”
牧梓澄一言不发，扯开瓶塞子嗅了嗅——香气倒足，接着就抱起酒罐子，径直往嘴里灌。
“等等！拿碗啊，你怎么直接就......”棠梨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牧梓澄已吞了几口入喉，看来是来不及阻止她了，棠梨只好新扯开了一罐，“来来来，好酒莫独饮啊。”
牧梓澄捧着罐子与她相碰，又啜了一口细细回味：“这就是你最钟爱的醉花阴啊，香气不错，入口嘛，可以将就。日后你要是有空来墨铸，尝尝我酿的酒，不会比这醉花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