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醒了，但这药不止是用来救他活命的，他身患心疾难以根除，可我还想试一试。”
“当初你只说要救人一命，现在却......这不是个办法呀，早晚有一天你瞒不下去的！你那大个子护卫一回来，就逮着我问你怎么日渐憔悴，怀疑我怎么了你，他哪里知道，分明是你害得我这一日日的心中不得安宁。”
“你不说，谁会知道？”
“我现在一见他人影就心虚，真怕招架不住说漏了嘴，万一被他撞破......”
“不供出你就是了，我自行承担。”
“你、你说这话，显得我多不讲江湖道义！”
“放心吧，他若敢为难你，我替你撑腰。”
“行，得你这句话！对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得去庆贺一番？”
“庆贺？”
“炼药救人之事大功告成啊！”
“这不是理所应当？”
“你欠命还命，自是应当，那我呢？你好生算算，助你炼药、替你保密、跑前跑后采买补药，闷坏了，累坏了，你欠我多少，我可曾收取你分文，还不应当好好犒劳我吗？”
“是是是，应当犒劳。你想如何？”
“随我上街去，我带你去喜翠楼，买上几坛醉花阴，拎着酒去清元坊听小曲！”
想起了清明出门前的交代，牧梓澄稍显犹豫。
棠梨讥道：“这点小事都不爽快，刚说过的话就想赖账不成？你是舍不得手里那几两银子，还是不屑与我这等闲散人士为伍？堂堂牧家大小姐，话说得满却是个出尔反尔之人，还信誓旦旦这也答应，那也答应......”
“啰嗦，随你去就是了！”话说到这个份上，牧梓澄只好应下。
千方百计诱她偷闲，她哪里不知棠梨的小心思。棠梨守不住安分，平日在宅子里躲着着实委屈，但出门采买的事由可没放过，不缺外出转悠的机会。棠梨就是想让她闲下来，少作践自己的身子，嘴上不饶人，行事暗含体贴，正是棠梨别扭又可爱的地方。
“先说好，你请客！”
“自然。”
棠梨遂而喜笑颜开。
目的达到了，棠梨好不高兴，她确实是看不下去了，医师亦是凡人，哪有人为了救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爱惜了！她又羡慕这个女子，有为他人奋不顾身的勇气。她更生怜悯，体察到了身为医圣传人的背后艰辛。
本以为出身尊贵、身份显耀，牧梓澄生来就享受旁人敬戴，相处之后才知，伴随这些荣光而来的是背负着怎样的重压。声名不是白白送上门的，为了不负族人期待，只能比旁人更加刻苦，一时不慎，还会在旁人口中落下话柄，与这一经比照，棠梨顿感自己不知活得多自在。
她也认为这般金贵之人生来骄纵，断是难以与人亲近的，但牧梓澄与她见过的许多宗族之人不同，少见受繁荣缛节约束，行事凭着良心，待她与旁人更是并无两样，似是还拿她当个朋友。
人拿真心待她，棠梨就忍不住报以实意，一旦将旁人视作知己，更是禁不住关切。
这般年纪的女子，应对世间趣事有很多好奇才是，像牧梓澄这样甘愿牺牲自己的乐趣，沉下心来积累长远之事的女子，不寻常至极。
可她不懂牧梓澄如何会变成这样，她只感觉出来，牧梓澄将许多事情都深埋在心，不愿与人分享。她时常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之意，似乎想将所有企图靠近她、意欲了解她的人，远远地挡在心门之外。她隐隐觉得，牧梓澄潜藏了真正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