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怪老头接连演示了更为复杂的阵型布局,这一通演绎一直持续了整夜,等到怪老头从羊皮舆图上擡起头来,室外已有白光浮现。他身旁的小徒儿似乎还沉迷在阵型推演之中,在示范完毕之后,开始自行模仿起师父的做法,一遍又一遍地琢磨起不同的阵型来。
怪老头见她如此专注在推演上,小有成果,想必是对他所传授的精要,掌握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倒真没料到,这女娃娃如此有天赋,只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就吸收了他展现出来的内容。那故去的徒儿若是能及她一半,也不至于被困在阵中,孤寂惨死。
他没全说实话,蔓延至山中的铜铃,能被他听见的铃声,也是死去的徒儿成全了他对旁人的最后一丝善念。他心知这小徒儿对他深怀怨念,他不需她体谅。
原本他所有的兴致,都在与人比试上,如今看来,他己庐山的迷阵怕是难不倒这小徒儿了。他并不为此扫兴,不分昼夜与人如此畅快地推演阵法,实属难得,他活到这把年纪,算是最令他尽兴的时日了。在这一日中,他尝到了新的乐趣——终有一人能传承他的毕生所学,这令他大感欣慰,也是他多年来从未认真考虑过的事情。
双目失明后,感受不到年月的逝去,直至遇上了这群外来者,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世上活了许久。人生终归有终点,如果他多年的所学,日后只能伴随他生命的逝去而埋葬,那该是多么可惜的事。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己如同了却了一桩、连自己都不曾知晓的大愿那般洒脱自如,日后与山风明月相伴,直至老死,不留遗憾!
对于先前说好的比试,他没有打算放弃,在图纸上推演起来比实际身处阵中要简单许多,最终还得真刀真枪的实战,才能检验出徒弟所学的成果。为了使这场比试不至太过单调,他心里有了绝佳的主意,这回他真要好好考验小徒儿一番。
怪老头假意催促道:“我看你学得差不多,怎么样,可是准备好了要开始比试了?为师说过,这些东西我只讲一遍,你若有尚未想明白的地方,我现在给你些时间,一旦比试开始可就什么都没得商量了。”
“等等!我、我准备好了再告诉你!”
听到怪老头这样说,牧梓澄不免紧张了起来。一夜之间,要完全消化怪老头传授的精要不算容易,虽然此时她已是有些倦意,但有几处要领她还未掌握通透,她只想抓紧将各种阵型的破解之法练熟些,毕竟推演比不得实战,她得准备好十足的把握,带着大家安全出阵。
“乖徒儿可得抓紧咯。你的小伙伴们,还在撑着呢......”
怪老头坏笑着,借口要去张罗些吃食,离开了屋子。
牧梓澄一门心思扑在舆图的推演上,并未察觉到怪老头的异样。她隐约觉得怪老头定会在最后的比试上,使出全部的看家本事。要避免怪老头又在比试时耍什么花招,惟有此时,更全神贯注地将所学融会贯通。
怪老头再回到草庐时,他的小徒儿刚巧从房中走出来,似要寻他。她气势沉着,看来已是准备好了要与他比试。
“我准备好了!比什么?”
怪老头不理会,从牧梓澄跟前走过,又回到了房里。牧梓澄随即跟了上去,见怪老头在舆图上一通摆弄,问道:“这是在出题么?”
“这回的比试,就考你能不能破解我的双重迷阵。对你来说应当不难吧?”怪老头一边回她,手上的功夫片刻不停,“想要赢得比试有个条件,你需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将你的那几位朋友带出阵来,能做到,就算你赢了,往后决不为难于你们。”
二重阵,自是不在话在——牧梓澄本以为他要摆出更加高深的阵法迎战,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二重阵。虽有时限,但十二个时辰应当还能有空余。
“切莫高兴得太早!这阵法或许对你来讲不难,但整个比试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给你一个提醒,山下的阵法被我重新打乱,我会在舆图上进行复原,你那几个朋友,现在被我打散在阵中各处,他们具体身在何处你需自己去找出来——怎么样,有趣吧?比试无非是个游戏,既然要游戏,就不能太单调!你说是也不是?”
“什么?你什么时候......”牧梓澄此时才回想起,在她一人钻研舆图推演时,没有留意到怪老头的身影,他定是在她用功之时,下了山!
她懂了,为何怪老头要为解阵设置时限,她悟到了怪老头何意要出这样的考验——他不会让她赢,他要难倒她!他将困在新阵之中的四人打散在各处,即是说她不能像先前那样,寻到几人后依循破解之法出阵即可。他这番打算,目的就在为破阵制造障碍,拖延她在阵中的时辰,最糟糕的情况下,她需要走遍阵中每一处才能寻到所有人。
除了找出迷阵的解法,最重要的,恐怕是要将这片林子印刻在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