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窥幽第三章迷阵因缘（四）
昨夜无疑像做了一个噩梦。
怪老头异常的双目是梦中的主调，触目惊心。直到醒来时，牧梓澄都觉得脸上有被什么刺痛的触感。心神聚拢后，发现是窗头来的亮光，高照夺目。秋日虽清爽，高山近日，光线反倒强烈。仿佛落入暗夜里许久，牧梓澄好一会都没能适应这刺眼的白光。
怪老头那双呈现出诡谲之感的异化了的眼，她一直无法从心里甩掉。她没见过那般怪异的眼，虽也觉得可怖，但细细想来，那应该是中了什么剧毒之后引发的异化，如果当时及时处理，说不定不至于恶化到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怪老头经历了什么，他言词之间总是透露出深深的、对他人的不信，想必与此事有关。
牧梓澄忽然意识到，时辰不早了！半敞着的窗户外，日头已高高挂在头顶上，她赶紧跳下床。没想到被怪老头打晕后，她一觉睡到了午时，别提心里有多着急。
她冲出房间，怪老头正端了把茶壶，坐在温暖的院子中晒太阳。
这一幕燃起了心中无名火，可她不敢妄动，怪老头身旁的杆子上，立着一只奇怪的飞禽——它个头不小，有半人余高，浑身雪白，有着与体型不相称的小脑袋，环绕脑袋伸展着一根根朝天的羽冠，只有眼面处有两抹赤橙，看样子很是稀奇。喙尖又长，攻击性十足。不过它此时闭着眼，不顾生人靠近，纹丝不动，好像睡着了。
难道昨夜发出犀利叫声的鸟类就是这家伙？她不记得夜里在草庐中，见到过这只不知名的大鸟，或许它就是夜里出没白昼休息的种类吧。
怪老头一副闲散的模样，听到徒儿来了，立刻变得趾高气昂。
“睡得真够久的！呆站在那里干什么？莫不是怕我这乖乖欺负你？”怪老头仿佛能嗅得出别人身上的胆怯似的，又是对牧梓澄一顿奚落，“我还以为你真的连死都不怕呢！这小家伙跟着我的时日可比你岁数还长，你放心好了，它白日里哪儿都不去只在这待着。不过，你要是不听话，我也可以随时唤它醒来，它啄食人心的本事可大着呢！”
有哪个师父时时刻刻威胁自己的徒弟？牧梓澄实在无法懂他。这已是日上杆头了，她刚想开口问怪老头，什么时候教她阵法的奥秘，怪老头又问起了话来。
“会不会做饭呐？为师可饿了半天了。”他见牧梓澄不回话，猜她定是气鼓鼓地瞪着他，心里不禁乐了起来，“你不给为师吃饭，饿死了可没人能教你。等我吃饱了饭，就开始授业。”
“我不信你！”
听她语气，果然在生气。怪老头搬出了杀手锏：“你放一万个心，你还没醒来时，我已经替你关照过你的朋友们了，他们好着呢。我告诉他们可得坚持住了，等你学好了本事就去救他们。”
“他们真的还好？你、会有如此好心......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天下间怎会有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徒弟呢！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要吃饱了，才教你......还磨蹭什么呢！要救人就别磨蹭，为师说话算话！”
牧梓澄见他真急起来了，看来不是诳她。琢磨了一小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怪老头一个劲儿催促她，还多番警告她不许偷懒，得把他辛苦弄来的食材都好好用上了，她只好谨遵师命，撸起了袖子，生上了火。
饭菜端上了桌，怪老头闻到了香味，立刻摸上了碗筷。他大概从碗盘落桌的声响确定了位置，看他夹起菜来毫无妨碍。他大口咀嚼，吃得很香，看样子一脸享受嘴里的菜肴。牧梓澄不禁猜想，平日里他一个盲人是怎么糊口的，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美味，他像许久没能吃顿像样的饭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