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窥幽第三章迷阵因缘（三）
怪老头果然会忽悠人。
牧梓澄心想他不免欺人太甚，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她静静地待在远离主人的一间小屋里，从门缝里窥到，怪老头屋里的烛火熄灭了，再来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她打算再等上一会儿，等那怪老头睡香了，她就趁这时偷跑下山。
微弱的鼾声从门缝里飘来，牧梓澄轻轻扒开门，几乎是踮着脚尖，摸黑偷溜出了草庐。月在头顶上空，已至午夜，位于崖顶的草庐四周，一片黑茫茫，若无清朗的月色和繁星，她真是不知道该往哪走去。
背着悬崖的方向是下山之路，四面齐人高的芒草随着夜风摆荡，哪里看去都不像有人可以走的路。牧梓澄朝深黑的草丛中走去，拨开杂草，清出前路，每走上一步，她都担心踩压断草的声响会惊动她那深不可测的师父。
夜里有不眠的鸟类在蹄鸣，那声音叫得她心神难安。草丛中难辨前路，一步深，一步浅，走得很是艰难。从来没有独自一人在这样的时辰里待在野外，草丛里的一丝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甚至被自己的拨开弹回的草虚晃一招，以为是什么野兽异禽。
全然凭借意念支撑，才得以继续走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身后久久不见怪老头追上来，好歹是个安慰，她想终于逃出了怪老头的掌控。
脚下的路开始缓缓下沉，是下山的路不错了。牧梓澄摸对了方向，心里一阵窃喜。
再往前走上一段，不见林子，却已能听见那熟悉的铜铃之声。草丛里也有许多铜铃，几个时辰前，这铃声还令人叫苦不叠，此时在牧梓澄眼中看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绳索。声响从地里往上冒，看来这么多铜铃，一直伸入到深山里，是那怪老头用来聆听有无生人接近的器物。
只是人为踩套上细绳引发的铃声，与被风鼓动的铃声有何不同呢？细想之下，那怪老头双目失明后，只能事事依靠耳力，日深月久，只怕唯有他才能辨识出这里面细微的声响之异同吧。
从草丛里钻出来，眼前已是挂满铜铃的野林，看来她要寻找的几人，就在这野林的迷雾之中。可是怪老头掳走她之前变换了阵法，她就是进得去找到了他们，最后大家伙还是只能困在林子里等死。这可让她伤透了脑筋，究竟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怪老头的阵法呢。
牧梓澄在林子外踌躇，最后还是决定往林子里走去。
到了深夜里，迷雾是如此之大，方位更是难以分辨。牧梓澄估摸着，怪老头定在树枝上的铜铃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这让她更加捉摸不透了，双重的阵型该如何破解呢？若是她当初肯多跟爹爹学习这阵法的道理，如今定也难不倒她。在雾里摸瞎，她是一顿懊悔，可即便四处碰壁，仍是阻止不了她想要靠近她挂念的人们。
身后忽有大风刮过，草丛哗哗作响，等她回过神来，一个黑影已闪至她跟前，顷刻间，头脑无法作想，她吓得全身僵住。那个黑影——怪老头，用一双诡异至极的眼注视着她，他眼中明明有眼珠子，却又不能说是。在黑夜的衬托下，那两颗眼珠子更显得惨白，眼白的部分却呈黄色。
这不是一双正常人的眼睛，如同他自己说的，那是一双来自地狱的鬼目，只是那双鬼目牢牢地抓着她，牧梓澄更加分不清，他这眼睛到底是否还能视物。
这双眼睛，盯得牧梓澄的心凉透了，她全身打着寒颤，僵硬地移开视线，不去直视怪老头诡异的眼睛。不知道偷溜被他抓个正着，他会拿她怎么办。他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她逃到哪里，都无法摆脱他的掌控。
“你想逃到哪里去？着急去找你的那些个小朋友？死也要死在一块吗？”怪老头放声大笑，笑声又戛然而止，转瞬间他的语气又变了样，严厉中竟有几分柔和，“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儿，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掉！”
“你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你逼人拜师，可又说话不算话。你若只想要报复解恨，不如来的直截了当，我的命给你就是了，你不要牵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