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可是出于好心,替你出个主意,救你想救的人。你不敢,就是心虚!”
伊一不由分说地将牧梓澄抵在墙上,扒拉开她脖后衣襟,果真发现了传说中,那朵位于神道xue上的梅花印记!映衬在肌肤上如血的红印,不光勾勒出了一朵梅花的轮廓,五片花瓣的纹路栩栩如真,印证了传说。
眼见为实——伊一望着牧梓澄,一味微妙地笑着,只字不语。
已是无需再像往日那般掩藏心声了,伊一在所想得逞之时,脸上溢出的得意与满足的神情,明示了一切——牧梓澄从邪魅女子的沉默中读出了确凿无疑,她魔怔般地,盯着墙面,出了神。
附近好似传来了霜降的呼喊声,看来她已循着血迹追了上来。
由不得再浪费时间了,伊一端详着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的少女,轻抚她肩头:“不知你的人能否再坚持坚持呢,不知雪宗主的运气够不够好呢?他于你如此重要,你不会轻易放弃他的,对不对,未来的医圣大人?”
一个走火入魔的雪家宗主,一个步入迷途的牧家医圣——伊一心痒着——哪里用得着杀了这两人,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岂不更来劲!
她跃上了墙头,回头瞥了一眼无助地靠在砖墙上,衣衫不洁、神情迟滞的小姑娘,那张小脸多么楚楚可怜,她只叹看不够这戏码,随即果断消失在了月华初升的夜色中。
分明看见那一个黑影在空中掠过,霜降却无暇追索,熟悉的身影瘫坐在墙根,背对着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浑身是血,霜降被这情状吓坏了,慌张地上前查看。
霜降搂住她,连声呼唤,不见应答,又掰过她的脸庞。她面无表情的空洞,让霜降无法不感到惊惧,“你怎么了!澄儿,你说话呀?”她心里定是弥漫着糟糕的念头,从前失去亲近之人时,她就是这样一副面庞,不哭,不闹,没有眼泪,什么都不言语。
除了手掌与脖颈留下的两处外伤,她并未再受残害,霜降一时不解,伊一究竟是对她做了什么,使她受了如此刺激!
“霜姐姐......”牧梓澄忽然回过了神,认出了面前的人,可她接着的话十分突兀,“你可听闻过,我背上那梅花印记的任何传说?有关医圣纯元之血的传说?”
什么莫名其妙的传说——霜降摇了摇头,却又答道:“你那梅花印记,不就是个胎记么,反正自打我认识你时就有的,你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伊一所言是真的......得试一试,是真是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牧梓澄忽地振作道:“走,回听音阁!”
两个姑娘回到了听音阁,局面已呈白热之象。清明、闻人达、雪湘若三人僵持在那里,刚刚经历过一场狂战,脸色俱是不佳。对牧梓澄而言,这可谓是极好的局面了。
清明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不久前才挨下了一记重击,双眼死死盯住半跪在地的少年人。雪湘若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嘴角上残留有一抹淤血吐出后的血痕。闻人达紧握刀柄的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他与清明看似无外伤,鬓角上却不断渗出一颗颗滚烫的汗珠。他们刀剑都裹在鞘中,概是不忍直伤少年人,却也因此削弱了两成功力。
见二人无恙返还,闻人达喜上眉梢,他接住扑进他怀中的女孩,却被牧梓澄感觉出来,他的状况不如平常,他一张满是褶子的脸烫得要发黑,气息也稍显紊乱,应当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闻人达忍着伤痛,傻笑起来:“小雪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跟清明小子联手,还只能与他打个平手。咳咳......”
他稍一歇气,内息不由控制,猛地咳了起来,牧梓澄心知他这样子,不能再打下去了。
霜降守在清明身旁,眼里布满担忧,她神勇无敌的师兄同样,仅是死撑着一口气劲罢了。
唯有她来一试——来时路上,牧梓澄就想好了如何应对。
她四处顾盼,终于发现了在狠斗的过程中,被雪湘若甩落在地上的药囊。她捡起药囊,看向屈膝在地的少年人。他束起的发冠因深陷狂乱而掉落,一头黑发凌乱地散落着,遮住了他血红的双眼。他元气大伤,趁四周的杀气减弱,尚在喘歇。他认不出她来了。
牧梓澄攥紧了药囊,手持着被伊一仍下的匕首,向他靠去。那雪亮的匕首中,映出她用命一搏的决心。
清明制止道:“他现在很危险,别做傻事!”
“你们都别动,我自有分寸。”
牧梓澄示意众人,气息稍显不足的出言,如止水般平静。
她一步步凑近,心存谨慎,雪湘若仍是感觉到了前方有生息接近,骤然擡起了头,伸出两手,做好了迎敌的准备。那双凝着杀戮之血的眼,妖艳得夺目,遇谁杀谁的凶意浮现在其中。
她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这双眼睛,眼里充满了感伤。
出乎意料,雪湘若没有再多行动。
牧梓澄虽握着匕首,心中却无分毫杀意,不过是为了吸引雪湘若的注意罢了。她不知,雪湘若是因未感受到明显的杀意才没有袭击她,还巴望他存留一丝神智,开始轻声唤起了他。
误打误撞的招式起了作用。
被夺去了主权的心智,貌似听见了这声音的召唤。雪湘若眼中血色未减,但透亮的血眸漫起了迷惘的浑浊。牧梓澄伸出那只握紧着药囊,却仍淌着丝丝鲜血的手,凑近他面前,他嗅到异香,止住了想要起身迎敌的动作。
成了一半——牧梓澄想着,丢掉了匕首。却没想到,雪湘若停在半空中的两手,突然夺过她伸出的手,气力超常,将她整个人拽往他跟前。她听见身后几人纷纷发出了惊呼,好不容易支撑起身子,但却几近耐不住手中的痛楚。
一念闪过,她松开了药囊。手里没了药囊,仅剩她的血。
伤口处传来阵阵酥痒。
她本以为,他是要夺她手中的药囊。可药囊滑落后,雪湘若不管不顾,根本无心拾捡,低垂着头,嗅起了她手上的血,随后,他竟舔舐起了从她伤口处流出的血。
她怎敢相信这一幕是真的,雪湘若眼里的血气开始快速变淡了,比他方才嗅起药囊的异香与血腥气的混合之物时,那浓厚的红晕消散得更快!
医圣纯元之血克百毒——伊一是这样说的。这令人无法相信的一幕,促使牧梓澄确信,她的血,的确可以压制雪湘若爆发的魔性。可这仅仅是在他发作时的有效抑制,是否可在他饮下这血后,永远地祛除掉心魔呢?
雪湘若忽然停止了嗜血,他眼中的心神聚回,看清了眼前的少女。
“澄儿......”
他安心地唤了她一声,颓然倒在了她怀中,如同身后的几人一样,他对那番举动无从捉摸。
嗜血平复心魔,成了牧梓澄独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