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
难不成,雪公子真是对别人动了心?霜降知她说的,是在雪湘若房里进进出出的女子。
一个认识不多时的陌生女子,怎么抵得过十来年的青梅竹马?霜降顿时对那女子生出愤慨来,想她一定从中作梗,破坏了两人关系。她一早找来听音阁,还没有功夫打听前因后果,改日逮住那女子调拨离间,她定不会轻饶她!
霜降道:“别胡思乱想,是雪公子他不知你的好!今日是你的生辰,可不许不高兴。我这一路着急忙慌,都是为赶这喜日,好不容易赶上了,我得陪你好吃好喝嘛。走!这就出门!”
牧梓澄眼眸亮了起来:“极好!可先说好了,一会儿去哪里霜姐姐都要陪我。不过,这之前我要先了结正事,无事一身轻,才游得尽兴。你带来的东西?一定在清明那吧!”
她这决意尽早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心未免太过急切,霜降虽是理解,却忽地心下一凉。
“她非要今日么?”清明再次问道,表情深沉。
霜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方才来找清明之时,牧梓澄不由分说地告诉他,当下就把鉴别一事做完,之后她就与此事再无牵连。清明听后心中一紧,没想到她偏偏挑在这样的日子。为了争取回旋的余地,清明将牧梓澄打发回了房间,借口他稍后再将此物送去。
“哪怕是明日......你真就没有法子劝住她?”清明已是逼问霜降第三遍了。
霜降依然摇着头。
清明叹道:“我还没来得及与她说呢,我怎么好在今日将这事告诉她?小雪公子险些就没能活着回来,她要知道了此物是杀害小寒的凶器,万一承受不住......”
“我看师兄根本不是来不及,你就是不敢告诉她!一码归一码,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可,你是没瞧见她夜里的样子。”
霜降忽然感到心塞住了,原来她小姐妹那时的发问因此而起......她转念道:“师兄若实在担心她经受不住,那就暂且瞒着她嘛。”
“可我又怎好瞒着她?事后她若知道了,不得更伤心?”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究竟该怎么办才好嘛!”
“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查出来,真是玄鹰干的,小寒之死就更可疑了。届时我必须追查下去,绝不能让她知晓,更不能让她与茶苑再有瓜葛,此事要瞒,就要瞒个彻底!”
“清明师兄,你不是为了替雪公子查事......”
霜降还以为,他只是担心此物会勾起墨铸主人的伤心之事,没想实则他还有一面私心。
“不瞒你,我就是为了摸清小寒之死与苑主有什么关系!小寒的死,看似意外,可我有预感,她的死并非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就可归结。玄鹰,恐怕是连起这两事的一根线,我必须弄个清楚!”
霜降兀自叹息着,这可也把她架在了两难之中:“师兄对苑主的怀疑未免......”
“世间高手如林,买凶杀人之事,偏偏都与玄鹰有关,难道这不值得怀疑么?是否千丝万缕,根本仅在一条线绳之上——”
“原来师兄左右为难,更是因为利用了澄儿......”
“你说得不过分,我的确是......”清明苦笑起来,迎接霜降直言道明的事实。他迟迟不愿面对,才拖了这么多日。事到临头,再也拖不下去了,只能咬牙狠下心。
他总觉得此事与苑主脱不了干系,若是涉及苑主,墨铸恐怕就不再是个世外之地了。那个男人缜密以栗,慧眼如炬,盗出拳套一事,无需多久时日,就会被他察觉。眼下时间紧迫,需与他争抢先后手,若被他发觉了暗中的企图,那可就不妙了......
还是快些令她鉴别出个结果来为好!
他手中的剑,是她父亲的恩赐,得此剑,他作为暗夜里不能留名的杀手,终究在这世上留下一些痕迹。他不再惧怕做个无名之人,他有了需要守护的人与事,他誓要用这把剑来保护他们!
要恩人的遗孤蒙在鼓里,手上捧着杀害她至亲之人的凶器,怎么都无法免除他背叛她之过错。但这不紧要,哪怕事后她如何怪怨或是无法原谅,好过悔恨,好过留下遗憾。
世事两难全,一边是恩,一边是情,如何才能顾全两者?
清明不做选择,他要查清幕后的隐情,肃清暗伏的敌人,替留下来的人根除危险。
“你们先前瞒着我,去景阳寻回小寒的遗物,险些令她犯险,此后这类事情,你决不能擅自做主。墨铸的一切没什么值得她好留恋的,于她而言,回牧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你若是能与她一同回旗德,更好。”
“我?”霜降不知清明在背后,定夺好了一切。
他端起霜降带来的箱盒,与她一同走向牧梓澄的房间。移步到房外时,他拜托霜降:“你陪着她吧。我在门外等你们的消息。”
霜降只是默默接过,钻进了屋子里。
她不知,他从不曾触碰过此物,他连打开盒子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是他,不忍直视这邪物,仿佛与它视线交会,都会深深地刺痛他的心窝。他的脏腑恶心翻腾,不必深想就能推及屋里的人。
他不愿目睹它,更不愿目睹她亲手摩挲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