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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饮赤莲 第八章 敬酒不吃(二)(1 / 2)

血饮赤莲第八章敬酒不吃(二)

晏瑭在密室楼阁之上开辟了一处卧房,转供墨铸主人歇息,一切日常事宜配备周全,还安排了两名侍女照顾饮食起居。从侍女的口风探来,晏瑭果真如他所说,对外宣称是墨铸主人愿在此悉心钻研铸术,借晏家铸炉密室,铸成绝世之器!

为将她软禁在此,晏瑭着实费了不少心思——牧梓澄无不暗讽地想来,这楼阁未开一扇窗,晏家侍卫牢牢守住唯一入口,她至多在门前透两口新鲜气,丝毫不得机会踏出阁楼半步。

既已答应为晏家铸剑,她只好安住心神。

三日已过,晏瑭迟迟未送来铸剑原材,她不免开始怀疑晏瑭藏有其他居心。但她没有白白闲着,亏得这三日宽裕,她才有空当好好将目前的事态梳理一遍。

晏瑭应是在请她赴宴之前,已有了算计。

她忆起在晚宴之上,晏瑭与墨铸的侍卫称兄道弟,好似毫无宗主架子,意在使她放下由案情所生误会的芥蒂;晏瑭吐露肺腑之言,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苦楚统统道给外人听,此为博得她同情之举,这么一个受人非议还担下重任,谦恭待人又心怀长远的年轻宗主,怎能让人不对其心生同情与敬仰呢?

晏瑭又以同道中人为由,带她观摩晏家铸造场面,为她敞开晏家禁地之门。在密室中展示绝无仅有的旷世金石之时,那番问询定也抱有几分考验之意,小试她功力几何,现在回想起来,牧梓澄才怪自己当时沉溺于远古瑰宝之中,连他如此昭然的试探之意都未曾察觉。而后挽留她多日,明面上,晏瑭似是与她讨教铸造之道,如今看来,他实则是为了从她口中挖出父亲留下的真传。

晏瑭还不失时机地与她提起先父之辈的交情,那二人的过往在他口中转述起来,仿若曲高和寡的知己,世间难求。听他形容父辈谈笑风生的往日之景,那神情气色如画卷历历在目,让她不自觉得向往起没有机会领略到的名师风采。

可他口口声声说要效仿前人,暗中却在算计着如何利用她为晏家铸造出绝世神兵。

晏瑭并无那个本事铸成赶超前人的兵刃,说得好听是让她相助,实则全靠她一人之力,等到铸成之后,别说是他从未想过要承墨铸一份人情,连铸出的兵器恐怕也不会与墨铸有半点瓜葛。

若说林冶满嘴谎话,遇到晏瑭,他还真得甘拜下风。

谎话终归是谎话,说谎人自辨真假。真诚与虚伪合谋,事实与粉饰相混,日久连说话人自己都辨识不清,届时到底是骗了他人呢,还是骗了自己?唯独晏瑭自称在铸造神兵上毫无建树一事,牧梓澄坚信他是实话实说。

晏瑭多番勾起她对昔日两家之间旧情的追忆,若不是恰逢她真真无意铸剑,一定会即刻应下这个心愿,为晏家铸上一件新器。说不定还要比这更糟,日后她将屡屡受缚于此,为他利用而不自知,让墨铸成为晏家之名再次响彻世间的垫脚石。

他为达目的,毫不顾忌正道,使出这等狡诈的手段逼迫于她,像极了林冶为刀、罔杀名匠的作为,想到此处,她又忆起在晏家铺子里,掌柜表示火莲刀的铸材,本归晏家所有,出于什么原因最终让给了林冶,是个未知。

这般想下去,她心里愈发毛骨悚然。

林冶痴狂,心中有远高于他能企及的理想,虽也有些小心思小手段,可他绝非能筹谋万事之辈,断定他背后无人指点、受人帮扶,委实说不过去。

如此,当初晏家好意让出白湖晶石,指不定是晏瑭有意为之。

晏瑭虽不擅长铸炼之术,但他自幼跟随父亲见学,通晓世间奇石天然灵性,利用林冶的执着之心与白湖晶石的特性,从旁煽动他犯下这一系列罪项,待林冶自以为大梦要成真之时,再让他美梦破碎,并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他一人身上,晏瑭可全身而退,无人察觉!

牧梓澄不知自己这般设想,是否接近了事实。

她尚不能厘清背后缘由。

若真是这样,晏瑭这样做是为何?那些人与晏家有何恩怨,与晏瑭又有何私仇?难道,仅仅是为了杀了那些名匠,以防被人抢去了风头么?

晏家宗主不应当是这样小心眼的人,这岂不是疯了——

无一证据能坐实这个猜想,但牧梓澄相信自己的直觉,凭这几日与晏瑭的相处,她就敢确信只有像晏瑭这样的人,才能想出万无一失的谋局。林冶当初说他背后有一神秘之人,看来并非妄言,只不过他也被晏瑭耍得团团转,连神秘人真身的冰山一角都未曾触及!年轻的晏家宗主果然有谋略在身,只可惜这位本可大有作为的青年才俊,将心思用在了不正之道上。

为何人要这么不满足于已有之物呢......

“牧家妹妹在思念何事,如此入神呐?”

晏瑭的声音忽然在门边响起,牧梓澄仓皇失措,仿佛担心心中所想会被晏瑭看穿似的。

晏瑭早已习惯她时来的局促不安,也没放在心上,玩味着她略显慌张的模样,大有一副谅她何等心思,也逃不出他手掌心的意味。他示意身后侍卫,将其扛着的一方大木盒搬下密室去。

原以为今日晏瑭也不会来了,没想到第三日,他果真带来了所需的铸材。

随后,晏瑭招呼她跟着下楼,去见识他带来的是何等高贵的珍品。

起先,牧梓澄就觉着那木盒瞧着似曾相识,待到晏瑭揭开了盒盖,看他满心骄傲地为她展现盒中之物时,她心下大惊——这铸材分明就是曲家大公子前些时日让她见识过的!

见牧梓澄难掩心绪,晏瑭还以为她满眼的诧异来自于这等原石的珍惜之处,可发觉她紧蹙眉心,神色之中夹杂着些许凝重,心中平白添了些不安,才问起她因何故而如此诧异。

“日前见到我这里的藏品,你都不曾如此凝神屏息,这铸材可是有何不妥?”

既然晏瑭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牧梓澄心想,不妨索性试探他一回:“这是从何寻来的?”

“随汶。”晏瑭如此答道——看来他不知她早就见过这原石,更不知她与曲遇明说过此石的真实来历,“你莫不是以为我看不出,这是当世稀罕的随汶龙岩青么?”

“我哪敢小觑晏宗主的博识,只不过我听说,随汶龙岩青在这世上再难寻得,晏宗主是如何弄到此物的?怕不是被人诓骗了吧......”

“何出此言!我晏家乃铸造世家,自然有人常年在外寻觅奇石,这随汶龙岩青自然是在随汶寻得的。你故意羞辱我,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晏瑭颇显心急,险些失了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