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那残墨,仿佛有了生命。
文才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那团残墨。
三天了,师父走了整整三天,义庄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每一声,都像是在为空荡的灵堂回响。
他不甘心!
师父一生斩妖除魔,功德无量,凭什么就这么走了?
连魂魄都寻不着,仿佛被天地彻底抹去。
“我不信!”文才低吼一声,从怀中颤抖着摸出一个油布小包。
层层揭开,里面躺着的,是一支笔杆被烈火燎烤得焦黑的毛笔。
这是师父最后一次开坛画符时所用的笔,当时为了封印一只百年老僵,符力耗尽,笔杆自燃,只剩下这半截。
这是师父留在世上,最后一道气息的载体。
文才深吸一口气,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充斥口腔。
他没有吐出,而是俯下身,将一滴殷红的心头血,精准地点入砚台的残墨之中。
“嗡——”
一声常人无法听闻的低鸣在文才脑海中炸开。
那滴血落入墨中,没有晕开,反而像一颗烧红的烙铁,烫得整方墨汁都剧烈翻滚起来。
丝丝缕缕的黑气,竟从砚台中升腾而起,带着刺骨的阴寒。
“《民符志》秘录,聚魂引念,以血为媒,以念为引……师父,回来!”
文才抓起那半截焦笔,毫不犹豫地蘸满了翻滚的墨汁,手腕一抖,便要在黄纸上落下笔锋。
然而,笔尖尚未触及纸面,异变陡生!
那吸饱了心头血的墨汁,竟如活物般顺着笔毫倒卷而上,仿佛一条条微小的黑蛇,瞬间将文才的手指染得漆黑。
紧接着,更多的墨汁从砚台中“流”了出来,它们违反了常理,并非向下淌,而是向上蒸腾,在文才面前的半空中,凝聚成一团稀薄的墨雾。
雾气翻涌,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熟悉的道袍,紧抿的嘴唇,还有那不怒自威的侧脸。
是九叔!
“师父……”文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还能留住你!”
墨雾中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向上牵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却始终沉默不言,那双本该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却空洞得如同深渊。
就在此时,房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文才!你在搞什么鬼?!”
秋生手持一柄桃木剑冲了进来,他一进屋就感到不对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与阴气混合的诡异味道。
当他看清屋内的景象时,顿时亡魂大冒。
只见贴在墙壁四周,那些本该镇压邪祟的黄色符纸,此刻竟无风自燃!
而那火焰,并非明黄或赤红,而是泛着幽幽的暗青色,如同鬼火!
每一张符纸上的朱砂符文都在扭曲,它们非但没有散发出阳刚正气,反而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噬,镇邪之力正被疯狂吞噬!
秋生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文才和他面前那团诡异的墨雾上。
“疯了!你这是在招鬼,不是在招魂!”秋生抢步上前,伸手就要去夺文才手中的焦笔。
“你懂什么!”文才猛地一侧身,像护着珍宝的野兽般怒喝道,“师父的道行不能就这么散了!我要把它聚回来!”
话音未落,那团由九叔侧脸组成的墨雾仿佛被他的执念所激,骤然暴涨!
“呼——”
墨雾不再维持人形,而是炸成无数条纤细的黑色丝线,如同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铺天盖地地缠向四周那些正在自燃的符箓。
凡是被墨丝触碰到的符纸,青色的火焰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整张符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纯黑,上面的朱砂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个扭曲的黑色蝌蚪,贪婪地吸纳着屋里本就不多的阳气。
义庄的温度,骤降冰点!
“不好!”秋生脸色剧变,他顾不得再抢笔,转身冲到院中,从水井里舀起一瓢水,返身就朝那漫天墨丝泼去!
“哗啦!”
井水至阳,本应克制阴邪。
可这些水珠在半空中接触到墨丝的刹那,竟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凝结成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针!
冰针刺入墨丝,并未将其击溃,反而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凄厉嘶鸣。
那声音混杂而扭曲,仔细听去,竟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棺材板,哼唱着走了调的《镇僵谣》!
这是师父的法,被扭曲成了魔音!
“文才,醒醒!你召来的不是师父,是心魔!”秋生厉声大喝,见水法无效,他不再犹豫,右手桃木剑灌注全身法力,剑身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朝着那一切的源头——文才手中的焦笔,猛劈下去!
“住手!”文才惊呼,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