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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最后一道符,写给明天的傻徒弟(1 / 2)

那股凉意顺着四肢百骸蔓延,钻心刺骨,却又在抵达心口那片即将熄灭的凤凰灼痕时,化为了一丝奇异的温润。

九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盘坐在义庄清冷的屋顶,月华如水,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格外孤寂。

他手中不再是桃木剑,也不是罗盘,而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封皮上是文才那手歪歪扭扭的毛笔字——《新符录》。

他一页页翻过,指尖抚过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符文。

这些符,源于他的教导,却早已脱胎换骨,千变万化,繁复精妙处,连他这位开派宗师都需凝神推演许久。

这世道,变得太快了,快到他这个引路人,都快要跟不上徒弟们的脚步。

夜风中,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仿佛是从月影里剥离出来的墨色。

来者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竹篙不见半分水汽,正是那位引渡亡魂的冥河艄公。

“你的命轮已然溃散,连这护你一生的凤凰道火都将熄灭。”艄公的声音沙哑,像是河底的顽石在摩擦,“旧的天道正在退隐,新的秩序尚未建立,此刻天地间权柄悬空。你若愿意,凭你一身功德与道行,只需一步,便可登临九天,执掌万法,成为这新时代独一无二的主宰。”

九叔头也未回,只是将目光从《新符录》上移开,望向远处沉寂的山峦。

他笑了,笑声很轻,带着一丝自嘲。

“主?”他干裂的嘴唇吐出这个字,随即摇了摇头,反手将陪伴自己多年的旱烟斗在瓦片上轻轻一敲。

烟斗应声而碎,残余的烟灰被夜风卷起,瞬间消散于无形。

“我连自己徒弟画的符都快看不懂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正好。”

回到屋内,烛火摇曳。

文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滚烫的药汤走进来,却看见师父正趴在桌上,用一截烧剩的木炭,在一块破旧的粗布上费力地画着什么。

那线条歪歪扭扭,毫无章法,与其说是符,不如说是一个孩童随手的涂鸦。

“师父,您这是……”文才放下药碗,凑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您这画的……嘿,说句不怕您打我的话,连秋生那小子闭着眼睛画的都比您这有章法。”

九叔闻言,也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草熏黄的牙齿,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亮:“所以啊,我才要把它留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吹掉布上的炭灰,将这块画着“鬼画符”的破布折成一只小小的纸船。

秋生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九叔拿着那只布船,走到门口,将它轻轻放入门前那条不知流向何方的小溪里。

布船颤颤巍巍,却异常稳当地顺流而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以后,谁捡到了它,谁就是我林九的最后一个徒弟。”九叔背着手,望着溪水道,“不拜师,不学道,什么清规戒律都不用守。就学一件事——怎么从一堆冷透的灰里,给自己找出那么一点能暖手的火星儿。”

秋生再也忍不住,眼圈瞬间红了:“那……那您呢?您要去哪儿?”

九叔转过身,伸出粗糙的大手,一边一个,重重地拍在两个徒弟的肩膀上。

他的力气不大,却让两人感觉重如山岳。

“去一个没人认识九叔,没人知道茅山道法的地方,”他笑得坦然,“找个山头,当个……看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