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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道成之日,师将不存。(1 / 2)

纸灰逆飞,字迹回缩。

那条由万千孩童手绘符纸铺就的小路,正从尽头开始一寸寸倒卷,仿佛天地执笔,正在抹去九叔踏过的每一步足迹。

风没有动,可空气却如被无形巨手撕扯,发出低沉的嗡鸣。

一张张写着“九叔”的符纸在空中化为黑灰,又逆着轨迹飞回门内,像是时间倒流,将那一场万家齐唱、青烟撞门的壮烈彻底抹除。

而在任家镇最南端,村口那块青石碑上,“镇僵道场”四个大字之下,悄然浮现出一行血纹小字,细如蚊足,却刺目惊心——

道成之日,师将不存。

文才第一个冲到碑前,双膝重重砸地,溅起尘土。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那行血字,忽然“啊”地一声缩回——指腹竟被划开一道细口,血珠渗出,滴落在碑面,竟“滋”地一声冒起白烟,碑面微微发烫,仿佛活物在呼吸。

“不可能……”文才声音发抖,“师父才刚走,怎么就……说他不能存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北方。

那条光脉般的小路,已倒卷过半,尽头的门扉正缓缓闭合,如同巨兽合上了口。

而九叔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秋生呆立原地,怀里紧紧抱着那只未燃尽的纸鸢残片,那是昨夜孩子们为“送师父上路”亲手扎的。

火苗早熄了,只剩焦黑的竹骨和半张画着笑脸的纸。

他嘴唇哆嗦着,喃喃道:“师父……是不是……回不来了?”

话音未落,义庄方向猛地一震。

轰——!

一声闷响自地底传来,整座义庄仿佛活了过来。

堂中悬挂的黄符无风自动,猎猎翻飞,如同受惊的鸟群;墙上那把桃木剑嗡嗡震颤,剑穗竟自行打结;灶膛里本已熄灭的余烬,“嘭”地爆出一团青焰,直冲房梁!

文才瞳孔一缩,猛地从地上跃起:“不对!这不是消亡……是共鸣!”

他转身狂奔回义庄,冲进祠堂,一把掀开供桌下的暗格,抽出那本用灶灰补页的《镇僵手册》。

翻开昨夜空白的一页,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原本空无一字的纸页上,竟浮现出一行行稚嫩笔迹,正是昨夜万家齐唱的童谣!

每一个字都微微发烫,像是刚被人一笔一划写上去,墨迹未干。

“……九叔摇铃过村东,僵尸听见躲棺中……”

“……不拜菩萨不烧香,只信九叔画的黄符章……”

文才的手指颤抖着抚过字迹,热意直透掌心。他忽然明白了——

不是百姓忘了九叔。

是九叔的道,还在他们嘴里活着!

“秋生!”他猛地转身,眼中燃起火焰,“师父没被抹去!只要还有人念他、信他、用他教的法子驱尸避祸,他的道就不会断!”

秋生怔住,低头看着手中的纸鸢残片,忽然咬牙:“那……那我们就让所有人都念!让整个天下都唱!”

“对!”文才眼中精光爆闪,“他们用命轮抹去师父的痕迹,我们就用人心,重新写回去!”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立刻行动。

秋生抓起炭笔,冲到院中青石板上,疯狂书写。

他将旧童谣拆解重组,加入九叔常挂在嘴边的顺口溜,改得朗朗上口又暗藏符咒韵律:

九叔不在山,符在即是仙;

不拜天外神,只信手中篇!

一钉镇尸口,一火焚阴烟,

万家同念时,道法自通天!

文才则冲上房梁,拆下义庄铜钟的铃舌,投入灶火。

他取出九根新折的竹骨,做成九只纸鸢骨架,将熔化的铜液灌入其中,凝成九枚铜钉,分别嵌入鸢骨要穴——正是九叔曾教的“九宫镇煞钉”。

“师父说,铜通阳,钉镇阴,九数归一,可聚万人愿力。”文才咬牙低语,“今天,我们就用凡人之手,送一道光上天!”

童谣写毕,纸鸢成型。两人将炭稿折成纸团,置于灶前,点燃。

火光腾起,灰烬未散,文才猛然将九枚铜钉按入灰中,口中疾喝:“以符为信,以念为引,以钉镇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