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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执念(2 / 2)

陈耀没说话,只是抬眼望向盘旋在阁顶的黑影。那是黑风寨的“鸦卫”,个个蒙着黑布,嘴里衔着骨哨,正把捆着的村民往火架上推。最前面的木桩上绑着小石头,少年的额头淌着血,却仍死死攥着那面铜镜,镜面映出火舌舔舐木柴的焦黑,也映出陈耀眼底翻涌的杀意。

“陈耀,你若自断一臂,爷就放了这小崽子。”熊山的继任者,一个脸上纹着蛇鳞的壮汉,正用刀拍着小石头的脸,刀刃上的寒光晃得人眼晕。

陈耀突然笑了,笑声在火光里淬着冰。他反手拔出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右臂——不是自断,而是剜出块带血的皮肉,血珠溅在锈铁剑上,剑身突然亮起,光带顺着剑刃游走,竟与虚界的颜色重合。

“你以为我还会信这套?”他的声音比崖底的寒冰还冷,手腕翻转,剑身上的光带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最近的两个鸦卫,锁链收紧的瞬间,两人竟像被无形的嘴啃过,瞬间化作血雾。

这是他在念龙体内悟到的新招——以自身执念为引,唤醒虚界的“念煞”,善念养龙,恶念成煞,对付这些喂不熟的豺狼,用不着半分慈悲。

阿武看得心惊,却更快地跟上。他左肩撞开一个喽啰,右手剑顺势抹过对方脖颈,同时抬脚踹翻火架,燃烧的木柴砸在鸦卫堆里,惊起一片惨叫。“师父说过,对恶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小石头趁机用铜镜砸向绑住自己的绳索,镜面的光带突然暴涨,照得蛇鳞壮汉惨叫一声,脸上的蛇纹竟像活过来般蠕动,最终从皮肤里钻出无数黑虫,啃噬着他的血肉。这是老账房藏在铜镜里的后手——用毕生记恨凝成的“账煞”,专算血债。

陈耀的锈铁剑已染透了血,他踩着尸骸走向最后一个鸦卫,对方吓得尿了裤子,跪地求饶说自己只是个杂役,从未害过人。

“星火阁的井水,你昨夜也舀过。”陈耀的剑没停,穿透对方胸膛的瞬间,突然想起虚界里那些被投毒害死的弟子幻影,“有些债,沾了边就得还。”

当最后一声惨叫平息,星火阁的断壁上已挂满了黑风寨的人头。村民们怯生生地收拾着尸体,阿武却在火架旁发现了个眼熟的木牌——正是当年二弟子被劫走的那柄剑上的配饰,上面刻着的半朵梅花,此刻正被血浸透。

“是大师兄。”阿武的声音发颤,“他们把大师兄的尸骨……烧了。”

陈耀捏碎了手里的匕首柄,指骨泛白。他望向黑风寨的方向,那里的山雾正浓,隐约能看见寨门的轮廓。“阿武,取油来。”

半个时辰后,一支火把划破晨雾,点燃了黑风寨的粮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天,也映着陈耀不带一丝温度的脸。他站在寨门外,锈铁剑拄在地上,看着里面的哭嚎与奔逃,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皮影戏。

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跪在他面前,求他留条活路。陈耀的目光落在孩子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是当年星火阁三长老给亲生儿子打的,后来三长老叛阁,这孩子被弃在路边,竟被黑风寨的人捡去当了人质。

他最终没动那妇人,却在转身时,用剑挑起了寨门上的黑风旗,旗面在火中蜷曲成灰烬的瞬间,他忽然开口:“告诉活着的人,星火阁的门,只进善人。若要做恶,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填当年的血坑。”

回阁的路上,小石头捧着铜镜,镜面里映出的不再是光带,而是陈耀染血的背影,和他手背上重新浮现的“守”字印记——这次的印记边缘,多了圈锯齿般的红纹,像在警示,也像在宣告。

阿武跟在后面,剑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与之前的暗红融在一起。他忽然明白,师父的“守”,从来不是被动等待。有些念想需要呵护,有些渣滓,就得用最果断的方式清除,才能让星火,真正不熄。

晨雾彻底散去时,星火阁的断壁上,多了串新的刻痕——不是字,是用剑凿出的无数小坑,每个坑里都填着黑风寨喽啰的指骨,在阳光下泛着森然的白。

陈耀用布擦着剑,剑身映出他冷冽的眼。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人间的恶念像韭菜,割了一茬还会长,但只要他手里的剑够快,够狠,总有一天,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豺狼,再不敢盯着星火阁的方向看一眼。

风穿过新立的旗杆,带着焦糊的气息,像在为逝者默哀,也像在为新生的杀伐,吹响了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