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银鳞怪鱼好奇地啄食碎片表面凝结的琥珀色酒膏,鱼尾一甩,碎片打着旋滑向更幽暗的深渊。
“在陪鱼虾玩耍。”
苏沐端起冷茶。
秦筝噗嗤笑出声,银铃轻响。
“难怪洛轩主说,林公子是九幽克星。”
她敛了笑。
“但圣女睚眦必报,三日后千灯节,停云渡恐有异动。”
“千灯节?“
紫蝶眼睛发亮。
“是不是满河放花灯那个?“
“是。”
秦筝眼中闪过忧色。
“今年由水月轩主持,各派修士云集。”
她看向苏沐。
“轩主的意思是……”
“放灯。”
苏沐起身。
“她敢来,我就敢再请她喝一杯。”
乌篷船悄然驶离。
秦筝站在船尾,突然扬手抛来一物。
苏沐接住,是个绣着银铃的香囊。
“忘忧茶铺的贵宾信物。”
她笑盈盈福身。
“下回喝茶,给您免单。”
船影没入夜色,白若雪掂着香囊。
“醉仙酿泡的茶?“
紫蝶凑近嗅了嗅。
“是竹叶和薄荷!”
岸边柳树下,盲眼琴师抱着三弦琴慢悠悠走过。
苍凉的调子混在晚风里,隐约是半阙词。
“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千灯节前的停云渡比往日更喧闹三分。
青石板路两侧搭起竹架,匠人们踩着梯子悬挂彩绸,朱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打着旋儿。
紫蝶挤在人群里,踮脚看糖画师傅浇出一尾活灵活现的糖鲤鱼,袖中的小天音被挤得嗡嗡轻响。
“让让!让让!”
扛着整篓鲜藕的汉子吆喝着擦过苏沐身侧。
白若雪指尖微动,冰蓝灵气悄无声息地拂去溅到苏沐衣角的泥点。
“秦筝姐姐说戌时放灯。”
紫蝶捧着刚买的芝麻酥,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
“咱们的灯船备好了吗?”
苏沐目光掠过街角。
一个卖竹篾灯笼的老汉正慢悠悠地编着灯骨,枯瘦的手指翻飞间,灯骨上隐约闪过极淡的暗纹。
“不急。”
苏沐收回视线。
“先找地方喝茶。”
临河的听涛阁人声鼎沸,跑堂托着红漆盘在桌凳间穿梭,新沏的碧螺春香气混着水汽蒸腾。
三人刚在二楼窗边落座,底下大堂的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满堂喧哗顿时一静。
“上回说到,那九幽圣女在蚀骨渊吃了大亏!”
山羊须先生唾沫横飞。
“诸位可知她为何偏挑千灯节生事?”
他故意拖长调子,等茶客们伸长了脖子,才压低声音。
“皆因这满河花灯——“
“能引煞气!”
邻桌一个锦衣胖子突然插嘴,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白若雪茶杯里。
他浑然不觉,神秘兮兮地凑近同桌人。
“我表舅在水月轩当差,说圣女要用万盏灯做引子,把沉星湖底的煞气全勾出来!”
白若雪指尖的冰珠滴溜溜转。
紫蝶紧张地拽苏沐袖子。
“林公子,他说的......”
“半真半假。”
苏沐拎起茶壶斟水。
滚水注入青瓷盏,茶叶舒展间,他袖中阴月钥微微一震。
茶汤倒影里,对岸柳树下闪过半张苍白面孔。
正是蚀骨渊那个疤脸大汉!
楼下说书先生还在滔滔不绝。
“所以说,今夜放灯,诸位务必离水月轩的灯船远些!”
他捋着山羊须,朝二楼隐晦地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