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江野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避开了他疼痛的后颈,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手术很快就好,我会一直在外面等着,寸步不离。等你醒了,我们就去智利天文台看星星,你不是说那里的射电望远镜能捕捉到暗物质的声音吗?我们去听个够。”
沈星河的喉结滚了滚,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打断,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江澜及时给他注射了镇静剂,看着他的眼皮渐渐沉重,江野握紧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按了三下——那是他们之间代表“别怕”的暗号,从大学时就没变过。
手术安排在星焰公馆的私人手术室,由江澜带队,宋砚辅助。江野站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里,背对着墙壁,指尖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脉冲星戒指,那里的温度凉得像冰,与他内心的焦灼形成鲜明对比。周明远递来一杯黑咖啡,他摇摇头,目光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要在上面烧出个洞,所有的耐心和冷静都在沈星河被推进去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苏总监刚才发来消息,收购案的事已经稳住了,那个内鬼元老已经被控制住。”周明远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他,“陆泽言黑了对方的服务器,把他们的底牌全翻出来了,现在他们自顾不暇,不会再来打扰沈博士休养。”
江野“嗯”了一声,心思却全在手术室里,那些商业上的胜利此刻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他想起沈星河第一次对他展示后颈的疤,那时他们刚上大学,在天文社的观测台下,沈星河半开玩笑地说“这是我的勋章,证明我为科学献过血”。当时他没说话,只是悄悄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这个人受伤,可他还是没做到。
走廊的灯光惨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孤独的警戒线。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江澜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意:“很成功,神经压迫解除了,以后注意休养,别再让他熬夜或者压力过大,不然神仙也救不了第二次。”
江野的腿突然一软,扶着墙壁才站稳,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冲进手术室时,沈星河还在昏睡,后颈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依旧苍白,却比术前平静了许多,呼吸也均匀了些。宋砚正在收拾器械,看到江野,低声说:“江医生说麻药过后可能会疼,我准备了镇痛泵,必要时可以用,但能不用最好不用,对身体不好。”
江野点点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住沈星河的手。对方的指尖微凉,他用掌心一点点焐热,指腹在他虎口的旧疤上轻轻摩挲——那是大学时为了给他凑实验经费留下的伤,当时他抱着沈星河的手掉眼泪,说“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现在他做到了,却没能保护好这个人的身体,巨大的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沈星河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星焰公馆沉浸在一片寂静中,只有远处传来几声虫鸣。后颈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有把钝刀子在慢慢割肉,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他动了动手指,立刻被一只温热的手包裹住,熟悉的温度和力度让他瞬间安心。“醒了?”江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密又扎,像几天没打理过,“疼不疼?要不要用镇痛泵?”
沈星河摇摇头,视线聚焦在江野脸上,男人的眼下有浓重的青黑,显然是没合眼,心疼像细密的针,扎在他的心上。“你……”
“我没事。”江野打断他,拿起旁边的温糖水,用棉签蘸了点,轻轻抹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花瓣,“医生说你醒来后可以喝点水,不能多,一点点来。”
甜意漫过舌尖,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沈星河舒服地眯了眯眼。他看着江野笨拙却细心的动作,忽然笑了,声音还有些虚弱:“你这样……像照顾易碎品。”
“你就是易碎品。”江野的指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碰,动作温柔得像在触碰蝴蝶翅膀,生怕一碰就碎,“是我最珍贵的易碎品,全世界仅此一件。”他低头,在沈星河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避开了所有可能碰到伤口的地方,“以后不许再硬撑,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听到没有?你的身体,我说了算。”
沈星河的眼眶有些发热,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江野的吻又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里的皮肤被吻得发烫,带着不容错辨的珍视和后怕。“收购案……”
“已经搞定了。”江野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苏清晏和陆泽言联手,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现在他们正在忙着给我们道歉,求我们放他们一马。”
沈星河知道他肯定略过了很多艰难的细节,却没有追问,他相信江野,就像相信宇宙的规律一样。他伸出没输液的手,轻轻碰了碰江野的脸颊,指腹划过他眼下的青黑,那里的皮肤粗糙,带着疲惫的痕迹:“你去睡会儿。”
“我不困。”江野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感受着他指尖的微凉,像一剂良药,抚平了他所有的焦躁,“就这样陪着你挺好,看着你就安心。”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认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星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照顾好你。”江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高中时没接住你,让你留下这道疤;现在又没保护好你,让你受这么大罪。我这个男朋友,当得真失败。”
沈星河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漫过,又酸又软,疼惜和爱意交织在一起。他反手握紧江野的手,指腹在他掌心的旧疤上轻轻按了按——那是创业时搬货被叉车蹭到的伤,当时他瞒着自己疼了好几天,还是被他无意中发现的。“我们是彼此的伤疤,也是彼此的止痛药。”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看,高中时的疤让我们更珍惜现在,这次的伤……会让我们更懂得照顾自己,更懂得珍惜彼此。”
江野的喉结滚了滚,突然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星轨模型,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以后你的健康由我全权负责,江澜说你需要静养三个月,这期间你的实验数据我让陆泽言帮你整理,保证一个小数点都不会错;论文我请了苏清晏的表妹帮忙校对,她是语言学博士,比你还挑剔;你的三餐由林小夏全权负责,她已经把食谱都列好了,精确到克。”他的指腹轻轻按摩着沈星河的太阳穴,那里的肌肉还在因为疼痛而紧绷,“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乖乖养伤,把身体养得棒棒的,听到没有?”
沈星河笑着想反驳,却被他用吻堵住了嘴。这个吻很轻,带着温糖水的甜意,像羽毛拂过心尖,温柔而坚定,将所有的话语都融化在唇齿之间。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无名指上的脉冲星戒指反射着细碎的光,像两颗相互环绕的恒星,在伤痛与守护中,找到了最稳定的轨道。
几天后,沈星河可以下床活动了,虽然还需要人搀扶,但精神好了很多。江野扶着他在星焰公馆的花园里散步,苏郁的蓝雪花爬满了花架,像片温柔的星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你看,”沈星河的声音带着点虚弱,却很轻快,“它们长得真好。”
“就像我们。”江野的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生怕他摔倒,力道恰到好处,既能支撑他的身体,又不会让他感到不适,“经历过风雨,反而更茂盛,更懂得珍惜阳光。”他低头,在沈星河的发顶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呼吸里带着蓝雪花的清香,“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智利天文台,实现当年的约定,去看那里的星空,去听暗物质的声音。”
沈星河点点头,靠在江野怀里,感受着男人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像最安稳的港湾。后颈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却让他无比安心,这疼痛提醒着他,自己被深爱着,被珍视着。这些旧伤与新疤,都是他们爱情的勋章,记录着从青涩到成熟的轨迹,见证着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他们都会像这蓝雪花一样,在彼此的守护中,顽强而温柔地绽放,直到时间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