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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匿名注资的裂痕(2 / 2)

沈星河怔怔地看着那支断成两截的钢笔,笔帽滚落到桌角,露出里面半截弯曲的笔尖,像只折断翅膀的蝶。那是他最珍视的东西,陪他熬过无数个写论文的深夜,见证过他拿到博士学位时的狂喜,甚至……在求婚那天,被他用来在江野的手背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轨戒指。

“你……”沈星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猛地抽回手,想去捡那支笔,却被江野死死按住肩膀。

江野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沈星河的肩胛骨。他看着沈星河因为愤怒而泛红的眼角,看着对方下意识护向那支笔的动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在沈星河心里,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竟然比不上一支冰冷的钢笔?

“比起我,你好像更在乎这支笔。”江野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沈星河的唇瓣,“就像比起我们的关系,你更在乎那点可怜的‘独立’。”

沈星河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愤怒、委屈、心疼……无数情绪像暗物质一样在胸腔里碰撞,几乎要将他撕裂。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野身上的灼热气息,闻到对方惯用的雪松香水味里,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知道江野不是故意的,就像他知道江野此刻的愤怒,源于和他一样的恐惧——怕失去,怕不被需要,怕这段看似坚固的关系,其实早已布满裂痕。

可骄傲如他们,谁也不肯先低头。

江野的拇指擦过沈星河颤抖的下唇,那里还留着刚才被自己捏出的红痕。这个动作本该是温柔的,却带着近乎毁灭的力道,仿佛要在对方身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证明彼此的存在。

“沈星河,”江野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看着我。”

沈星河被迫抬起眼,撞进江野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瞳孔。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在那片火海里挣扎,看到江野眼底深处,那个既霸道又脆弱的灵魂。

“七年前,你把表卖给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独立’?”江野的指尖滑到沈星河的耳垂,轻轻捏了捏,那里还残留着他无数次亲吻的温度,“三年前,你匿名给对家注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不欠我’?现在你的实验室需要钱了,却开始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他的质问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沈星河早已脆弱不堪的防线。沈星河的眼眶终于再也撑不住,一滴滚烫的泪毫无预兆地滑落,砸在江野的手背上。

那滴泪像冰锥,瞬间浇灭了江野一半的怒火。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捏着沈星河耳垂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力道。

“我……”沈星河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怕……”

“怕什么?”江野的声音也软了下来,他抬手,想用指腹擦掉那滴泪,却被沈星河偏头躲开。

这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像一盆冷水,再次浇燃了江野心底的暗火。他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够了。”江野转过身,背对着沈星河,黑色西装的背影在星图桌案的光影里显得格外孤寂。“既然你这么怕欠我,那这笔钱,我会让苏清晏退回去。至于你的实验室……”他顿了顿,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沈博士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书房门口,金属门把手转动的瞬间,沈星河突然开口:

“江野,你还记得这支钢笔的价格吗?”

江野的脚步顿住了。

沈星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支断成两截的钢笔,指尖颤抖地拂过笔帽上的星芒图案。“你用半个月的兼职工资买的,那天你吃了七天的泡面,胃出血被送进医院,却骗我说只是感冒。”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江野的心上。

“我不是怕欠你,”沈星河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砸在冰冷的笔身上,“我是怕……怕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你给的好。”

怕自己的才华配不上你的付出,怕你的世界太大,而我这颗小小的星,终究会被你的光芒吞噬。

江野的背挺得更直了,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紧门把手而泛白。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傻瓜,我要的从来不是你还,而是你……留下来,留在我能看到的地方,让我用一辈子来对你好。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一个未完待续的句号。

沈星河蹲在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支断笔,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天窗外面,猎户座的星星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只有花园里的夜光苔藓还亮着微弱的蓝绿色光芒——那是苏郁特意培育的品种,说是能模拟宇宙背景辐射的波长,有助于沈星河思考。

可此刻,那光芒却显得格外刺眼。

沈星河不知道的是,书房门外,江野并没有离开。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抵着眉心,听着里面压抑的呜咽声,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

通讯器里传来周明远的声音,冷静得像AI:“江总,苏郁已经调暗了花园的苔藓灯,星轨区域的亮度现在是18流明,符合沈博士情绪低落时的光照偏好。另外,林小夏说今晚的液氮冰淇淋……”

“让她改成热可可。”江野打断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多加肉桂。”

沈星河低血糖时,总喜欢喝加了肉桂的热可可。

挂了通讯器,江野抬手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他知道自己刚才太失控了,那笔匿名注资像根刺,扎在他最敏感的地方——那是他最害怕的事:沈星河的世界,始终对他紧闭着一扇门。

他可以买下整座城市的写字楼,可以让陆泽言黑进任何一个数据库,可以让苏清晏用金融模型算出宇宙的价值,却唯独算不出,该如何让沈星河相信,他的爱,从来不是负担。

书房里,沈星河终于哭够了。他站起身,将那支断笔小心翼翼地放进丝绒笔袋里,像在埋葬一段珍贵的记忆。然后,他走到星图桌案前,重新拿起一支备用钢笔,蘸了墨,在暗物质探测器的设计图上,用力画下一个箭头。

箭头指向猎户座的方向,那里,是江野左耳垂那颗痣的位置。

窗外的乌云不知何时散去了,一颗极亮的星突然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未知的宇宙深处。

沈星河望着那颗流星,忽然想起大学时江野说过的话:“星河,你看,就算是星星,也需要引力牵引,不然早就散落在宇宙里了。”

那时他笑着反驳:“相互吸引,不等于相互依附。”

现在想来,或许江野才是对的。

只是,他们都太骄傲,太害怕,以至于明明彼此吸引,却非要用最伤人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星焰公馆的夜光苔藓,在苏郁的远程操控下,渐渐暗了下去,像一片沉睡的星海。只有天文台书房的灯,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周明远在整理书房时,发现星图桌案上多了一张纸条,上面用沈星河惯用的钢笔字迹写着一行字:

“引力常量G=6.67x10^-11N·2\/kg2,无论距离多远,它都在那里。”

周明远将纸条叠好,放进江野的公文包夹层里。他知道,有些裂痕,需要用比愤怒更柔软的东西,才能慢慢修复。比如时间,比如理解,比如……那句藏在彼此心底,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