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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匿名注资的裂痕(1 / 2)

星焰公馆的天文台书房,是沈星河最私密的领地。

穹顶式的玻璃天窗正对着猎户座的方向,定制的星图桌案上摊着暗物质探测器的设计草图,钢笔在砚台里蘸了墨,悬在纸面三毫米处——沈星河思考时总这样,仿佛笔尖能与宇宙射线产生某种共振。

下午四点十七分,苏清晏的加密邮件穿透三道防火墙,精准落在江野的私人终端上。彼时江野刚结束跨国董事会,指尖还残留着触控屏的微凉,视线扫过邮件附件的瞬间,骨节分明的手指猛地攥紧,价值七位数的定制钢笔在掌心硌出红痕。

屏幕上是两份资金流向图谱,像两条相互缠绕又彼此背离的蛇。一条指向三年前那家差点让江野科技陷入资金链断裂危机的竞争对手公司,匿名账户的注资时间,恰好是江野抵押了第一套写字楼的第二天;另一条则指向沈星河实验室的对公账户,备注是“暗物质探测器项目捐赠”,汇款人信息被层层加密,却在苏清晏的金融模型里无所遁形——资金源头与三年前的匿名账户,共享同一个底层Ip地址。

“呵。”江野低笑一声,笑声撞在空旷的会议室玻璃墙上,弹回来时带着淬冰的寒意。他想起上周沈星河兴奋地告诉他“实验室拉到一笔匿名捐赠”时,眼尾那抹极淡的琥珀色亮得像揉碎了星光,那时他还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说“我们星河的研究终于被看见”。

原来不是被看见,是被“拯救”。用一种近乎施舍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绕开他的掌控,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完成了一场关于“独立”的献祭。

江野起身时带倒了身后的真皮座椅,金属椅腿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的脆响,让门外候着的冷轩都绷紧了脊背。“备车,回公馆。”他扯掉领带,喉结滚动着,“告诉周明远,把天文台的灯调亮,我要和沈博士‘聊聊’。”

冷轩看着他眼底翻涌的暗火,默默在通讯器里给周明远发了条加密信息:【火焰指数超标,星轨区域需警惕。】

沈星河是被玻璃天窗透进来的霞光惊醒的。他趴在星图桌案上睡着了,脸颊压着草稿纸,印出浅浅的网格纹路,钢笔滚落在地,笔帽磕到桌腿,发出一声轻响。他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捡,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金属笔身,书房的电子门就发出了“咔哒”的解锁声——是江野的指纹权限,带着不容置疑的侵入感。

“醒了?”江野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个调,像是从胸腔深处碾过砂石。他没开灯,身形隐在星图桌案投下的阴影里,只有左耳垂那颗极小的痣,在天窗透进的微光中泛着一点冷光。

沈星河揉了揉眼睛,后颈的月牙形淡疤在动作中若隐若现。那是高中时为了观测流星雨摔下天文台台阶留下的,江野总说那是老天爷给他盖的章,证明他天生就该属于星空,也属于自己。“这么早回来?”他弯腰把钢笔放进笔筒,砚台里的墨汁已经结了层薄皮,“林小夏说今晚做液氮冰淇淋,用了……”

“这笔钱,是你转的?”

江野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手术刀,精准剖开沈星河刚苏醒的混沌。沈星河捏着笔筒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他转过身时,恰好看到江野将一叠打印出来的资金报告拍在星图桌案上。纸张撞击木质桌面的闷响,惊得窗台上苏郁培育的夜光苔藓都颤了颤。

报告最上面那张,正是苏清晏做的资金流向对比图,红色箭头像道流血的伤口,将三年前与现在死死钉在一起。

“匿名账户,Ip隐藏,连苏清晏都花了三天才溯源。”江野一步步逼近,黑色西装外套扫过桌角的星轨模型,金属制的小行星散落一地,“沈星河,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帮你?”

沈星河的喉结动了动,视线落在那张对比图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实验室需要这笔钱,探测器的传感器元件……”

“我可以给你。”江野的声音陡然拔高,右手撑在桌案上,将沈星河圈在臂弯与桌面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星图桌案的凉意透过沈星河的白衬衫渗进来,与江野身上的灼热气息形成诡异的对峙。“从你进大学那天起,我就说过,你的任何需求,我都能满足。”

“那不一样。”沈星河抬起头,极淡的琥珀色瞳孔里映着江野紧绷的下颌线,“江野,实验室是我的领域,不是你的商业版图。我不想……”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最伤人的词语,“不想让别人说,沈星河的科研成果,是江野用钱砸出来的。”

“别人?”江野的指节猛地叩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与沈星河心跳的频率惊人地重合,“在你眼里,我也是‘别人’?”

他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夜,沈星河蹲在梧桐树下,怀里揣着爷爷留给他的古董表,指尖冻得发紫。那时他刚创业失败,兜里只剩下买两个肉包的钱,却还是把沈星河的表抢回来,塞进那方浅灰色手帕里:“你的梦想,我来买单。”

他想起三年前竞争对手挖走核心技术团队,他守在公司三天三夜没合眼,沈星河背着他给对方注资时,是不是也觉得,他江野已经落魄到需要靠这种方式“救济”?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星河试图推开他,掌心抵在江野胸前的西装纽扣上,却被对方纹丝不动的力道弹回来。江野的胸肌在衬衫下绷得像块滚烫的钢板,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份压抑的怒火。

“那你是什么意思?”江野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沈星河的额头,星图桌案上的台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天窗上,像一幅扭曲的星轨图。“怕欠我的?怕被我‘囚禁’?沈星河,你摸着良心说,这七年,我对你做过一件让你不舒服的事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某种近乎脆弱的质问,左耳垂的痣在灯光下跳动,像颗即将熄灭的火星。那是沈星河最喜欢吻的地方,柔软的唇瓣蹭过那颗小痣时,江野总会像被抽走所有力气,从叱咤风云的商业帝王,变回那个在大学图书馆偷瞄沈星河的青涩少年。

但此刻,那颗痣像是淬了毒的针,刺得沈星河眼眶发烫。

“正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沈星河的声音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偏过头,避开江野的视线,后颈的月牙形淡疤在灯光下泛着苍白的光泽,“我才更不能……”

话音未落,手腕突然被攥住。江野的掌心有道创业初期留下的疤痕,粗糙的触感擦过沈星河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紧接着,更强烈的刺激从后颈传来——江野的拇指猛地掐住了那块月牙形的疤痕。

那是沈星河最敏感的地方。高中摔下天文台时留下的伤,阴雨天会隐隐作痛,只有江野的指尖能精准找到那个点,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按揉,像在安抚一颗不安分的星星。

但此刻,那力道带着惩罚性的意味,不算重,却足够让沈星河瞬间绷紧脊背。呼吸一窒间,他被迫仰起头,视线撞进江野翻涌着暗火的眼底。

“不能什么?”江野的脸离得极近,呼吸喷洒在沈星河的鼻尖,带着刚喝的黑咖啡的微苦气息,“不能依赖我?不能让我看见你的脆弱?沈星河,你把我当什么?需要保持安全距离的投资人?还是……怕沾染上就甩不掉的麻烦?”

他的拇指在那道疤痕上反复碾磨,像是要将这七年的隐忍与委屈,都揉进那块苍白的皮肤里。沈星河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江野眼底那片即将熄灭的光——那是只有他能看懂的、属于江野的绝望。

“我没有……”沈星河试图辩解,却被江野突然拉近的距离堵回了所有话语。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他能清晰地看到江野睫毛上的细小绒毛,以及瞳孔深处那个慌乱的、缩小的自己。

“没有?”江野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血腥味的自嘲。他猛地松开掐着后颈的手,转而捏住沈星河的下巴,指关节用力,迫使他保持抬头的姿势。这个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是江野对外人惯用的施压手段,却从未用在沈星河身上。

“三年前,你匿名给我的对家注资,”江野的声音一字一顿,像在解剖一件精密仪器,“是觉得我江野撑不下去了?还是怕我破产后,拖累你这个前途光明的天体物理学博士?”

“不是!”沈星河猛地挣扎,下巴被捏得生疼,“那时候你不肯告诉我资金链出了问题,我只能……”

“只能用这种方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施舍你那点可怜的同情心?”江野的指尖突然加重力道,沈星河的下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一道红痕。“现在又匿名给实验室捐钱,是怕我用投资捆绑你?还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只配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维系?”

“江野!”沈星河终于挣脱开来,后退时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金属椅腿与地面碰撞的巨响,像一道惊雷劈开了紧绷的空气。他看着江野,眼眶红得吓人,极淡的琥珀色瞳孔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愤怒与受伤交织的光,“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想的?”

他想起大学时江野把奖学金偷偷塞进他的textbook,想起创业初期江野把唯一的办公室让给他做实验室,想起求婚那天江野单膝跪地,手里捧着的戒指盒里,除了戒指还有一张股权转让书——那是江野集团的10%股份,他说“我的一切,本来就该有你的一半”。

这些他都记得,记得比任何物理公式都清楚。可正因为记得太清楚,才更怕自己成为那个“被供养”的存在。他研究的是宇宙中最神秘的暗物质,是不被引力束缚的存在,凭什么要被困在江野用金钱和权力筑起的金色牢笼里?

“不然呢?”江野的胸膛剧烈起伏,黑色西装的第一颗纽扣崩开,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大学时为了抢回被混混抢走的沈星河的论文,被啤酒瓶划伤的。“沈星河,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星河攥紧了手里的钢笔,那是大学时江野用第一个月兼职工资买的,笔帽上刻着极小的星芒图案。他太用力了,指腹被笔身的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却比不上心脏被撕裂的痛感。

“我不想成为你的附属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我的科研,我的人生,都不想。”

“附属品?”江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上前一步,右手快如闪电般抓住沈星河握笔的手腕,用力一拧。

“啪嗒。”

钢笔掉落在星图桌案上,笔尖撞上坚硬的木质表面,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