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一根冰冷的、生锈的钢针,毫无预兆地刺穿了洛璃左侧锁骨下方的某一点。它来得如此尖锐、突兀,以至于她握着放大镜的手指猛地一抖,镜片下那份泛黄的、边缘卷曲的旧信纸瞬间模糊了。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瞬间绷紧了身体,左手死死按住了左侧锁骨下方那片皮肤。没有伤口,没有红肿,只有皮肉之下那深及骨髓的、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剧痛。这该死的**神经痛后遗症**,她的身体自带的、扭曲的“记忆雷达”。
她靠在冰冷的金属档案柜上,急促地喘息,试图压下那阵足以让人眼前发黑的痛楚。这里是“记忆地窖”——一个位于城市边缘旧工业区废弃地下室深处的秘密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霉味和一丝淡淡的铁锈气息。没有窗户,只有几盏功率不高的白炽灯,在堆叠到天花板的档案箱、文件架和蒙尘的玻璃柜上投下昏黄的光晕。这里保存的不是官方认证的历史,而是被遗忘、被篡改、或被刻意抹去的记忆碎片:私人信件、日记残页、工会记录、事故报告、照片底片……它们像被历史洪流冲刷上岸的沉船遗骸,被洛璃一件件打捞、整理、归档。
疼痛的余波还在神经末梢跳跃,像微弱的电流。洛璃松开按着锁骨的手,指尖冰凉。每次剧痛发作,都像身体在向她发出警报:有东西被动了!有真实的记忆正在被扭曲、被覆盖、被抹杀!
她刚才在看什么?视线重新聚焦在放大镜下的信纸上。这是一封1943年的信件,来自一个名叫“清漪”的女子,寄给“挚爱的明轩”。字迹娟秀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恐惧,信中提到“夜莺的歌声在铁丝网外显得格外凄清”、“新来的看守眼神像秃鹫”、“绣绷被收走了,只能把图案藏在心里……”落款处,收件人地址被粗暴地涂抹过,仅能辨认出“xx路xx号”。
洛璃的指尖抚过那被涂抹的地址。清漪……明轩……这两个名字在她浩瀚的记忆档案库里激起微澜。她记得在另一份零散的、关于战时地下抵抗网络的模糊记录里,似乎出现过代号“夜莺”和“磐石”。这份信,会是“夜莺”清漪写给“磐石”明轩的吗?那份记录里提到,“磐石”最终被捕,就义于xx集中营。而“夜莺”……下落不明。
剧痛,很可能就是因这份信而起!谁在动它?为什么要动?
她忍着锁骨下方残留的、针扎般的隐痛,迅速在旁边的旧式电脑上敲击查询(这台机器不联网,只连接她庞大的本地数据库)。很快,一个信息弹了出来:这封信,连同其他几件战时物品,将于明天下午在“时光之砂”拍卖行进行一场名为“烽火家书——尘封的温情”的主题拍卖。
“温情?”洛璃冷笑一声,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份拍卖目录的电子版。清漪的信被归在“战乱中的思念”类别,配着一张模糊处理过的旧照片(照片上根本不是清漪!),简介文字写得煽情而模糊,刻意淡化信件中透露的危险和压抑,只强调“跨越硝烟的深情”、“乱世爱情的坚韧”。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她立刻调出拍卖行提供的物品高清扫描图,重点放大那份信件的收件人地址栏。高清图像下,那粗暴的涂抹痕迹显得更加刺眼。洛璃的眼神锐利如刀,反复比对涂抹处的墨迹边缘、纸张纤维的走向……不对!这涂抹太“新”了!墨迹的渗透和氧化程度,与信件本身七十多年的老旧感不符,更像是近期的杰作!
她的神经痛似乎又在隐隐预警。有人篡改了这份信!他们不仅用“温情”的标签包装它,还试图彻底抹去收件人“明轩”的身份和那个指向集中营的地址,切断它背后沉重的历史线索,让它变成一件无害的、可供消费的“历史浪漫主义”商品!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这是她与外界少数必要的联系渠道之一)。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匿名的线人,代号“渡鸦”。信息只有短短一行:
>**“目标:清漪信。动手者:时光之砂首席修复师,周琨。指令:抹去敏感指向,强化‘家书’属性。买家疑与‘永恒花园’李氏有关联。”**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