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牢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陆曦提着一盏油灯,身后跟着赵文昌和陈忠,蓝妙姬则守在牢门外,指尖扣着腰间的剑柄——方才审讯时,有个漕帮小头目试图冲撞陆曦,被她一剑挑破了手腕,此刻牢里的人都蔫头耷脑,再没了之前的嚣张。
“再说一遍,云梦县张记粮庄的‘黑货’,除了铁器,还有什么?”陆曦蹲在那个被挑破手腕的小头目面前,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眼神冷得像冰。小头目叫刘三,是漕帮在平溪的联络人,之前被蓝妙姬抓了现行,此刻手腕还在渗血,疼得额头冒冷汗,却仍咬着牙:“没……没别的了,就只是铁器……”
陈忠在一旁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账簿,是之前从王顺家里搜出来的:“刘三,你当我们是傻子?这账本上记着‘月中送云梦,盐十石,铁五十斤’,盐是官营的,你漕帮哪来的私盐?”
刘三脸色骤变,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那本账簿。赵文昌蹲下身,声音沉了些:“我在平溪当县令时,就听说云梦县的盐价比别处高两倍,百姓都吃不起盐,只能用咸菜将就。原来都是你们漕帮在私贩盐!你若老实说,我们还能向巡按求个情,饶你一条小命;你若再瞒,等巡按来了,定要你五马分尸!”
这话戳中了刘三的软肋,他身子一抖,终于松了口:“是……是私盐!张记粮庄是漕帮在云梦的据点,表面卖粮,暗地里私贩盐和铁器。盐是从安陆县的盐井偷运出来的,那里有个漕帮的窝点,专门挖私盐井……铁器是从随州府的铁匠铺买的,周博给开了放行文书,说是‘农具’,其实都运给黑风寨了……”
“张记粮庄的老板是谁?和云梦县的官员有没有勾结?”陆曦追问。
“老板叫张老三,是张万堂的弟弟!”刘三咽了口唾沫,“云梦县的县丞李茂,是张老三的姐夫,每次运私盐和铁器,都是李茂给打掩护,让衙役别查……”
陆曦站起身,把油灯递给陈忠:“看来云梦县的水,比平溪还深。我们得去一趟云梦,不能让漕帮再这么祸害百姓。”
蓝妙姬从门外走进来:“我和你一起去,赵县令留在平溪,盯着牢里的人,别让他们串供;陈典史去趟巡按府,把私盐的事告诉巡按,让他派些人手暗中跟着我们,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几人分工明确,第二日一早,陆曦和蓝妙姬就换上了商人的装束——陆曦穿了件青布长衫,背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些绸缎,装作去云梦贩卖绸缎的商人;蓝妙姬则穿了身男装,扮成他的随从,腰间别着把短刀,看起来英气十足。
两人骑马走了大半日,才到云梦县城。云梦比平溪热闹些,街上人来人往,可仔细看,就能发现百姓的脸色都不太好,不少人手里提着小小的盐袋,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陆曦找了个茶馆坐下,叫了壶茶,故意跟店小二搭话:“小二,你们这儿的盐怎么这么贵?我在平溪买,才五十文一斤,你们这儿要一百五十文!”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客官您是外乡人吧?我们这儿的盐都被张记粮庄垄断了,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县丞大人也不管。前阵子有个百姓嫌盐贵,去张记粮庄闹,结果被衙役抓了,说是‘扰乱市肆’,关了半个月才放出来!”
“张记粮庄在哪?我正好要买点粮,顺便看看能不能买点便宜盐。”陆曦装作好奇的样子。
店小二指了指街东头:“就在那边,门口挂着‘张记’的牌子,门口总坐着两个壮汉,您可别去闹,不然要吃亏的。”
陆曦谢过店小二,和蓝妙姬慢慢往街东头走。张记粮庄果然气派,门口挂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两个壮汉坐在门槛上,手里把玩着斧头,眼神警惕地盯着来往的人。粮庄里人不多,只有几个百姓在买粮,每个人买的粮都不多,看样子是舍不得钱。
陆曦走进粮庄,一个伙计迎上来:“客官要买多少粮?我们这儿有糙米、精米,还有白面。”
“先看看糙米多少钱一斤。”陆曦拿起一把糙米,放在手里捻了捻,“你们这儿的粮,比平溪贵不少啊。”
伙计笑了笑:“云梦的粮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运费贵,自然卖得贵。客官要是买得多,我可以给您打个折。”
陆曦装作犹豫的样子:“我是做绸缎生意的,要在云梦待几天,先买十斤糙米吧。对了,我听说你们这儿有‘好盐’,能不能给我来点?”
伙计眼神变了变,上下打量着陆曦:“客官说的‘好盐’,是什么盐?我们这儿只卖官盐,没有别的盐。”
“别装了。”陆曦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塞给伙计,“我是漕帮的人,平溪的张万堂让我来给张老三带个话,说‘月中的货该备了’。”
伙计接过银子,掂了掂,脸色缓和了些:“原来是自己人!您跟我来,老板在后面的院子里。”
跟着伙计穿过粮庄的后门,后面是个宽敞的院子,院子里堆着不少粮囤,角落里还有个小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伙计敲了敲门:“老板,平溪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