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曦带着蓝妙姬离开平溪时,城外的稻田已泛出金黄。按随州府衙的调令,下一站是云溪县——这县以云雾茶闻名,每年贡茶占随州三成,可近半年却接连传出茶农弃园、贡茶减产的消息。
刚进云溪县城,就见街角围着一群人。挤进去看,是个穿粗布短打的茶农跪在地上,面前摊着半筐发黑的茶叶,对着一个穿绸缎的茶商哭求:“张东家,就算按去年的价收也行啊,这茶叶再不卖,就要烂在手里了!”
那茶商张万山扇着描金折扇,一脚踢翻茶筐:“烂了也不关我的事!今年茶税涨了两成,我收你的茶还要贴钱,爱卖不卖!”
陆曦上前扶住茶农,沉声道:“茶税调整需朝廷文书,云溪的茶税为何突然涨两成?”
张万山转头见是穿官服的,脸色微变,却仍强撑着:“这位大人是新来的吧?这是柳县令定的规矩,说是要补县衙的亏空,您管不着!”说罢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茶农叫李伯,是城外云雾山的茶农。他告诉陆曦,今年开春后,云溪的茶商突然只剩张万山一家收茶,价格压得极低,还说“不交茶税就不让卖”,可交了税,卖茶的钱还不够买粮。
“柳县令不管吗?”蓝妙姬问。
李伯叹了口气:“柳县令上个月还来茶园看过,说要查茶商,可没过几日就改口,说茶税是府里定的,他也没办法。前几日还有个茶农去县衙告状,结果被衙役打了出来。”
陆曦心里起了疑。云溪是贡茶产地,朝廷对茶税管控极严,绝非县令能随意调整。他带着蓝妙姬直奔县衙,云溪县令柳文清是个白面书生,见了陆曦,忙起身相迎,却在递茶时,指腹不经意地蹭过杯沿——那动作,和之前平溪的王顺藏账册时的小动作如出一辙。
“陆大人,云溪的茶事确实棘手。”柳文清捧着茶盏,眼神飘向窗外,“今年春雨多,茶叶减产,茶商们不愿收,下官也只能催着茶农交齐贡茶,不然朝廷怪罪下来,下官担待不起。”
“茶税涨两成的文书,可否给我看看?”陆曦追问。
柳文清脸色一白,支吾道:“文书……还在府城流转,没发下来呢。下官是先按府里的口信办的,也是怕误了贡茶的事。”
这说辞漏洞百出。陆曦没戳破,只说要去茶园看看。柳文清想跟着,却被蓝妙姬拦住:“柳县令还是留在县衙整理茶税账册吧,我们看完茶园就回来查账。”
出了县衙,蓝妙姬才道:“柳文清身上有铁器味,不是寻常的刀枪味,是……黑风寨那种掺了河沙的铁器味。”
两人直奔云雾山茶园。山路旁的茶树下,果然有不少被遗弃的茶筐,几个茶农正蹲在地里叹气。见了陆曦,一个年轻茶农忍不住道:“大人,张万山的茶坊里,最近总半夜运东西,还雇了些面生的汉子守着,我们怀疑他在私藏茶叶。”
当晚,陆曦和蓝妙姬悄悄摸到张万山的茶坊外。茶坊的后门将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是在打铁。蓝妙姬翻身跃上墙,看清里面的景象——几个汉子正把铁器敲打成茶碾子的形状,而墙角堆着的铁器,和之前黑风寨查获的铁器一模一样,上面还刻着淡淡的“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