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陆曦却注意到,王顺的袖口沾着点黑色的粉末,像是墨灰,可他方才扇扇子时,手指上并没有墨痕。他不动声色地起身:“今日先到这儿,账册我带回驿馆看,明日一早,你们带我去粮仓。”
回到驿馆,陆曦把账册摊在桌上,蓝妙姬守在门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陆曦翻到税银账册的最后一页,突然发现页脚有个淡淡的刻痕,像是个“赵”字,刻痕旁边还有一串奇怪的符号,像是数字,又像是暗号。
“妙姬,你来看这个。”陆曦招手。蓝妙姬走过来,盯着那串符号看了一会儿:“这像是漕帮的记码方式,我在白虎营时见过,漕帮用来记货物数量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蓝妙姬猛地拔出剑,冲出门外,只见一道黑影翻过院墙,消失在巷子里。她追出去,只在墙角捡到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饼子,饼子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莫管平溪事,保命回京城。”
“漕帮的人?”陆曦走出来,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迹。
“多半是。”蓝妙姬把布包收好,“方才在城门口,我就看见几个腰间别‘漕’字牌的人盯着咱们,还有那卖红薯的老妇人,被人提醒后就走了,想来是怕漕帮报复。”
陆曦捏着那张纸条,突然想起白日里知府周博说的话——赵文昌是“因病辞官”。他转身问驿馆掌柜:“掌柜的,三个月前赵文昌县令辞官时,你可见过他?他当真生病了?”
掌柜的脸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人,这话您可别对外说。赵县令哪是生病?他是突然就不见了!那天晚上,漕帮的人把县衙围了,第二天就传出他辞官的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陆曦心里一沉:赵文昌的失踪、漕帮的威胁、亏空的粮税……这几件事显然拧在一起。他看向蓝妙姬:“明日去粮仓,得仔细查,说不定能找到赵县令的线索。”
第二日一早,王顺和李谦带着陆曦去了城外的粮仓。粮仓的大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响声。走进粮仓,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空粮囤堆在角落,地上散落着几粒发霉的谷子。
“这就是账面上的三千石粮食?”蓝妙姬踢了踢空粮仓,声音里满是嘲讽。
王顺擦了擦额头的汗:“大人,这……这许是被耗子偷吃了?要不就是……被雨水淹了?”
“耗子能偷吃三千石粮食?雨水能淹了密封的粮囤?”陆曦冷笑,弯腰捡起一粒谷子,放在鼻尖闻了闻,“这谷子是去年的陈粮,而且是漕帮常用的漕运粮——漕帮的粮会掺点河沙防潮,你看这谷子缝里,还有河沙。”
王顺和李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在这时,粮仓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两个玉球:“陆大人,不知我这粮庄的粮,惹到您了?”
陆曦看向那人,腰间的木牌上刻着“张”字——想必就是老妇人说的张万堂乡绅。
“张乡绅,”陆曦站起身,“县衙粮仓亏空,百姓买不到粮,你这粮庄却囤着粮,抬高粮价,合适吗?”
张万堂笑了笑,走到陆曦面前,压低声音:“大人初来乍到,不懂平溪的规矩。这粮庄的粮,一半是漕帮的,一半是我的。您要是想让百姓有粮吃,就得跟漕帮谈——不过,漕帮的人,可不好惹。”
他说完,拍了拍陆曦的肩膀,带着家丁转身就走。蓝妙姬看着张万堂的背影,对陆曦低声道:“他身上有漕帮的气息,而且,他刚才拍你肩膀时,塞了个东西在你袖袋里。”
陆曦伸手摸出袖袋里的东西,是个小小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锭银子,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今晚子时,漕帮码头,带你见赵文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