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红轿子就在旁边放着,风吹起铃铛清脆的声音穿过墓地,传出很远,听得河里相互撕咬的孤魂都顿住了动作,呆呆看过来。
我竟不知,鬼是有泪的。从河岸一直到我看得见的彼端,沉沉浮浮无数幽蓝鬼魂,万鬼齐哭,眼泪坠入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漾开。
黄鼠狼的小眼珠子转了转,不知从哪儿摸出二胡和鼓瑟,流畅凄凉的曲调清幽素雅,在晚风冰冷的夜里听着惊心。
就像是一首送别曲。
死了人,人们都会在家摆寿宴、送别宴,为了招待亲朋也好让死人放心,这时候就少不了吹锣打鼓的手艺人。
这音调听着和葬礼上的很像,我的毛孔在鬼哭里紧缩着,我小心地往黄鼠狼没注意的方向挪,一步,又一步。
“乖,别动。”
脖子一冰,低头看去是把弯刀,上头渗出了些血,我的脖子火辣辣得疼,抽气得时候瞧见路寒含笑的面孔。
“暖暖,你信誓旦旦说过执子之手,现在又背叛我,还怀了鬼的孩子!好得很,好得很!”
“你……你……”瞧着疯狂地路寒,我干瘪地开口。问题太多,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他的眼中,我脸色灰白,摇摇晃晃得就像要死了。
路寒笑意更深,那双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眯着,手指在我肚子上绕过一圈,更加满意:“你不是想和我在一起么?我妈终于同意,只要你嫁给我……”
“做梦!松手!”我掰他的手指,鬼的哀嚎声却更大,冷得我肚子疼,像是针细密地刺穿肚皮,带出内脏,在冷风中毫无遮掩。
好端端坐车坐到了坟头村,青青又和我走散了,现在这该死的路寒又纠缠我。一定不是好事,路寒这张花美男的脸欺骗性太大,我偏过头装死。
刀瞬间又捅了几分,脖子上的动脉大出血,路寒突然低头含住我的脖子轻轻舔舐,温润的眼睛里深情异常。
我们初次相见时,他的目光就是这样柔软到让人无法抗拒,可惜,半年的感情抵不过钱,更不如路妈。
绝望地摸着肚子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阵风掠过我的头发,也许是我的祈求被上帝听见,路寒松开了我。
或者说,他直接扔开我,我越过黄鼠狼,掉进了湖水里。
容光就站在他的对面,手中一柄长剑直接捅进路寒的肚子,可路寒却像是毫无感觉地冷笑,反击地冲杀过去。
我掉进水里,扑腾了几下,看见一张炸裂的鬼脸就在水下翻着白眼,浅浅一笑:“瞧,多漂亮的新娘子。”
我被她的长发勾下水,无数双手在撕扯我的腿脚,还有鬼要拽我的头,我的肚子更疼了。
隐约有谁说了句:“是容大人的孩子!”
身体突然一轻,再擡头已经看不见路寒,岸边一大滩的水泊里躺着无数黄鼠狼,我冷得缩进容光的怀里。
水面无数鬼下了水,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平静下来,笼罩湖水的雾气消散无踪,看着就像是个错觉。
我摸上容光滑腻的脸,有些蒙:“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为什么……路寒还要害我?”
路寒越发不像是常人,容光却没正面回答我,而是拉着我的手打量了一番,问:“知道怕了?”
我乖乖点头。
容光这才重新低头看着我,眼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晕不开的墨水的瞬眼睛清冽,他说:“如果可能,我不希望你卷进坟头村,但路家不肯放过你,现在非要要你和路寒配阴亲。他已经半死不活,唯有吸收阴气才能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