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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生辰贺礼 ·(1 / 2)

白晓躺在榻上半睁着眼睛,恍惚间认出这是干方自己的房间。

他想要擡手,却被胸口剧烈的刺痛打断。

昏迷前的事情缓缓回笼,他倏尔瞪大眼睛。

阿桥!

青年咬牙挣扎着想起身,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嘭一声门被推开,他百般担心的小妹妹完好无损地站在了他面前。

就是眼眶很红。

白晓忍不住笑了,轻声唤了一句“小丫头”,然后被自己嘶哑虚弱的声音吓了一跳。

白桥心疼极了,赶忙倒了一杯热水,一面拿汤匙为给白晓,一面哽咽道:“兄长醒来就好,我就不该救他,才害兄长受伤。”

白桥想起这事就火大,颇有些唾弃自己没出息。

只是她垂着眸子,没注意到白晓微微蹙起的眉头。

榻上的青年轻轻吸了口气,偏头示意水喝够了,然后在白桥打算将碗放回桌上时,唤住了她。

“阿桥,”白晓面色有些纠结,但还是如实道:“那支箭,并非是射向那位三殿下的。”

“……啊?”白桥一时没明白白晓的意思。

而白晓的下一句话,险些惊掉了她手里的小碗。

“阿桥,那支箭,原本就是射向你的。”

青年的声音很低,却无异于在白桥脑中炸开一道惊雷。

“什么……”女孩的声音滞涩,“原本,就是射向我的?”

白晓点点头。

当时白桥和祁长廷站得极近,普通人确是难以分辨箭矢方向上细微的差别。

但白晓是习武之人,目力远非白桥能比,他清楚地看到了祁景闵开箭的方向,甚至看到祁景闵在白桥的身位因为推开祁长廷的动作有所改变后,还修正了弩机的方向。

——但自始至终,追着的都是白桥。

祁景闵的目标从来不是祁长廷,而是白桥。

这乍一想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毕竟射伤祁景闵耳朵的是祁长廷,要与他争位的也是祁长廷,祁长廷跟小喽啰白桥站在一起,目标为何会是后者?

白桥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以至于手比脑快,直接推开了祁长廷。

可如今被白晓一句话当头劈下,女孩恍然大悟。

祁景闵再怎么胆大包天,那日毕竟有百官和祁允政在场,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敢真的去杀祁长廷,就像祁长廷也不敢杀他一样。

祁长廷掷出的那枚短刃不过是为了吓他,但凡他像个正常人一样吓得蹲下或者僵立不动都不会有事,谁知那厮偏偏生了歹心,大幅挪动去扯祁允政来挡刀,才会被伤了耳朵。

白桥呆呆地望了白晓半晌,倏然挪开了视线。

所以,白晓受伤并不是因为她鲁莽去救祁长廷,而是祁景闵那厮要她死。

那她昨夜还……

女孩心乱如麻,昨夜打了少年一耳光本就有些愧疚,如今还没道歉便又添对他的误解。

白桥顿了下,却又偏开视线狠声道:“可那位大殿下之所以会想杀我,也都是因为齐征他骗我他才是大皇子,我一直帮着他给真正的大皇子使绊子,大皇子才会对我动了杀心不是吗!”

这话说出来,白桥自己都有些心虚,但她咬着牙不吭声。

白晓抿了抿还有些干燥的嘴唇,轻轻道:“可阿桥,起初认错人的是你。”

“可他半年前亲口骗我他是大皇子,若我知晓他不是男……”白桥想说不是男主,又很快打住,情急之下只得换成了:“若我知晓他不是嫡子,定然不会再那般帮他!”

白晓闻言轻叹一口,“阿桥,这话骗骗外人便罢了,兄长也不是嫡子,何时见你嫌弃过?”

女孩闻言一噎。

她当然不在意什么嫡子庶子,若男主是庶子,她就帮庶子了。

可这种事,要怎么跟白晓解释。

“而且,昨夜我观那位大皇子的为人,哪怕半年前你就知晓真相,离开干方,他怕是也不会放过你。”

坊间其实有些许传闻,说当朝大皇子温润如玉,体恤下属,可白晓昨夜一见,显然不是那么回事,他相信白桥也能看得出来,只是不知为何,有些不想承认。

说实话,他觉得若白桥最开始跟着的真是祁景闵,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搞不好以妹妹的样貌和才情,清白还在不在都是问题。

白桥咬牙不说话,白晓又叹一声。

若他当初早知祁长廷的身份,无论如何不会让白桥跟着他做事,无论那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

因为只要卷进皇家,便该知道,杀身之祸是随时可能降临的。

哪怕白桥当初跟的真的是大皇子,也会有二皇子……

啊不,二皇子大概是不会来杀白桥的。

白晓忍不住眼神微晃。

除去二皇子,也会有当初的齐征,如今的三皇子来杀她。

诚然,大徽自建朝起便是嫡子继位,可这两年跟着祁长廷,他如何还能不明白,庶子也有野心。

尤其是嫡子暴虐无道的情况下。

这般情景,庶子如何会坐视兄长手中有这样一员猛将,这可是一个能在两年间便活生生将嫡子原本的大好局面彻底击碎的狠人啊。

想到如今自己和白桥的处境,白晓神色凝重了些。

“阿桥,齐……三殿下呢?我有事想同他商议。”白晓努力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被回神的白桥赶忙按住。

“兄长别乱动,他,”女孩轻轻抿了下唇,“他如今不在东都,突厥入侵,他去西疆了。”

白晓先是微愣,而后下意识问道:“那二殿下呢?”

“二殿下?”白桥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问题,不明所以道:“二殿下当然是去北疆了。”

青年怔了一下,而后缓缓“啊”了一声。

“兄长,你问二殿下……”白桥狐疑望过来,却被白晓打断。

青年正了正神色,道:“那你如今打算如何?”

打算如何?

白桥想说她打算搬出去。

可白晓方才的话点醒了她。

其实她也知道,祁景闵不会放过她的,无论在半年前还是半年后,她只不过是不敢承认如今的生死危机是自己的缘故,再加上白晓重伤,所以才……

“我,我想在干方租两间屋子。”女孩吞吞吐吐道,然后清楚地听到了白晓的一声轻笑。

白桥登时炸了毛,气冲冲怒道:“兄长还笑,兄长就不怕吗?”

男主的人在外面虎视眈眈,只要她一出干方,一出暗卫的层层保护,就有千百种方法让她“意外身亡”!

谁知青年又笑了笑,“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而且……”

而且,他在心底念了七年的人,也是“皇子”之一呢。

每每这样一想,白晓便惊奇地发现,那个身份的人,在他心里并不是如虎狼蛇蝎般可怕了。

另一边,女孩听到白晓的话,沉默不语。

她觉得白晓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他不知道祁长廷的命运已经写好了。

她不想这样认命,不想兄长陪她一起送死。

至于祁长廷,他是个没那么坏的反派,甚至对她……很好。

可她……

“我先去找齐掌柜,谈一下租房的事。”女孩不敢再深想,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谁知见到了齐同鹤后,对方一脸莫名又嘲讽地瞧着她。

“姑娘这是来炫耀的吗?”齐同鹤比当初在江都初见她时的表情还不屑,“姑娘莫不是忘了,干方的地契本就在姑娘名下。”

白桥:“……”

这原本是好事,可女孩心里却是狠狠一抽痛——干方的地契是祁长廷送她的。

当时的情景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竟还恍如昨日。

干方搬家的前一日,大家在院中热闹,少年带着一身冷意从小屋里出来,又尴尬地退回去。

白桥当初完全不明白少年的奇葩举动是为何,可如今再想起,结合他这几日的表现,却突然有了个骇人的猜测。

他那时,是怕她不收吗?

他那时,是怕她离开吗?

白桥鼻子突然发酸,酸到发疼。

齐同鹤的冷笑着道:“怎么,难道姑娘对我家公子还会过意不去吗?”

白桥:“……没。”

齐同鹤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而后从案上抽出一封信,扔在了桌沿上,“公子留给你的,看看吧。”

齐同鹤面上不显,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惊异。

祁长廷临走时专门交代了他,若白桥之后再来,说不搬出干方的事,就将这信件交给她。

只是齐同鹤也没看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一时竟还有些好奇。

于是他边喝茶,边暗搓搓瞟着女孩的神色,亲眼见证了那张原本还有些愧疚的漂亮脸蛋,先是变得震惊,而后变成铁青,最后扬起一丝冷笑。

“军粮?!让我给他筹措军粮?!”白桥声调都高了几分,“开什么玩笑,他是真把我当ATM机了吗?!”

女孩一脸看傻子似地表情擡眸看齐同鹤,将手里那页纸抖得哗啦啦响,“大徽已经完蛋成这样了吗?连保卫边疆的军粮都出不起了?!”

齐同鹤没懂那ATM机是什么东西,但不影响他明白女孩的意思。

男人幽幽道:“姑娘冰雪聪明,不想救我家殿下和西疆数万百姓就直说,大可不必在这儿跟我装傻。”

“?”白桥刚准备反驳自己没装傻,齐同鹤大可不必阴阳怪气,但脑中灵光一闪,却陡然明白了关键。

——祁景闵。

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出征,东都之中只剩祁景闵一人,哪怕他因为众目睽睽之下谋逆被下狱,可毕竟徽晟帝已经被皇后一党挟持,想做些什么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大可用粮草扼住两个弟弟的喉咙,叫他们拼命御敌后,死在关外。

可这样,会死多少边疆百姓,他并不在乎。

渣滓!

饶是白桥再如何知道那是男主,也不由骂了一句狗东西。

可目光再转回眼前的信纸,心中却陡然一沉。

若祁景闵真是这个打算,那若她帮了忙,分分钟会被千刀万剐吧。

“姑娘不肯?”齐同鹤看出白桥面上的犹豫,冷笑出声:“我早先便说,公子怕是看错人了,可他偏不信呢,孤身一人去了西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救黎民苍生,如今总该死心了。”

白桥擡眸冷冷瞧他,“掌柜的倒也不必使这激将法。”

“哦?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齐同鹤一脸欠揍,“当年那个口中说着为了淮南百姓安居乐业执意清淤的小姑娘,不过只是为了权势罢了。”

淮南,清淤。

白桥牙关咬紧,却控制不住回忆涌入脑海。

坐在父亲脖子上找妈妈的小姑娘,还有失去妻子后连擦擦眼泪都力不从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