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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一箭双雕 ·(2 / 2)

祁允政颔首,淡淡道:“听闻你受伤了,我看看。”

祁长廷眸中闪过一丝莫名,他同这位常年在北疆的“兄长”说不上交恶,但也绝不亲近,这是做什么?

这样的念头在少年脑中转了一圈,但又很快压下。

对上祁允政,他并不怕什么。

手臂擡起,约么半掌长的口子,血迹已经凝结,但伤口看起来比离开行宫时更骇人。

祁长廷自幼受过的伤并不少,也察觉到事情不太对,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神色却无半分变化,静静望向祁允政。

后者微怔,而后轻叹一口,“救一个人需要两只东羯全蝎。”

祁长廷眸子动都没动,“时间。”

“你大约能撑半年,但白晓最多只有两个月。”祁允政说着,紧盯祁长廷的神色。

然而少年只是淡淡撇开视线,轻声问道:“她知道了吗?”

祁允政眉梢微挑,“我只说了箭上有毒,需东羯全蝎方可解。”

但没说被那支箭伤到的人,究竟有几个。

少年闻言,眉峰软了软,倒是真心诚意地冲祁允政略一点头,便起身欲走。

“你要怎么做。”祁允政忽而探手去按少年的肩膀。

东羯全蝎在东突厥和西突厥都有踪迹,但仍是稀罕毒物,他当初几乎抱了必死的念头,能在恒祥药铺里遇上两只却是老天还不肯收他。

祁允政的手不可谓不快,却按了个空。

少年漫不经心地一错步子避开,波澜不惊的声音远远传来:

“二哥守北疆,我自然请命去守西疆。”

祁长廷离开,何成也赶忙跟上,赶在祁长廷上马之前将他拦了下来。

“殿下伤重,万不可亲自冒险,”何成面色焦急,“且不论陛下和娘娘能否放殿下领兵,就算真给了您兵权,怕也是有去无回的买卖啊!”

如今祁景闵右耳伤残,他若想顺顺利利继位,除非两个兄弟都死在外面。

将领领兵在外,粮草药物等各种补给都要仰仗朝廷,这简直是送上去让人宰割!

然而祁长廷不理他,径自上马,往行宫赶去。

何成只得将话先咽回肚子里,只是他与祁长廷都万万没想到,此一去,居然会在城门口碰到一个此刻最不想碰到的人。

新年,所有地方官员都要回京述职,两年半以前上任江都郡守的常岑也不例外。

“三殿下?!”老大人中气十足的声音里满是惊异。

朴素的灰布马车在面前不远处停下,祁长廷的身子当即一僵。

潜心做事的老大人还不知,就在他离开东都的两年半间,天已经变了大半。

而搅动风云的,正是他以为已经被拗正了夺嫡之心的得意门生。

常岑虽然眼神不好,可城门处被灯笼高挂,还有火把,祁长廷染红了半身袍子的血迹分外显眼。

只是,他没看到的是少年黢黑的眸子里汹涌澎拜,却复又认命般平息的浪潮。

瞒不了的,待得天明,祁景闵回来,且不论他人,常岑一定不会放过他。

那还不如……

常岑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少年下马,行至他面前,问了个几乎要将他砸懵的问题:

“老师,若大殿下有朝一日反了,您站陛下那边,还是殿下那边。”

祁长廷话音落下,身旁先传来一声钢铁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

是旁边站着的戍卫被祁长廷口中的话惊得险些没拿稳长戟。

常岑刚回来,完全没搞清状况,这问题每个字都认识,可连起来……

是表面意思,还是这混小子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但很快,祁长廷便给了他答案。

“他从荥阳调了两千兵马,围困了今夜参加宫宴的所有官员,还有我和二哥。”少年说到这里顿了下,直直看进常岑的眼睛。

“老师,你站哪边。”

祁长廷虽在问,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胡扯!”果然,老大人的执拗是万年都不会变的,他瞪着眼睛胡子都快飞起来,“他是嫡子,等着继位就行了,为何要如此铤而走险!”

少年静静望着自家老师的眼睛,唇角扯了扯。

他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人家的老师都是择明主,鼎力支持自家的学生往上爬,唯有他这位老师,是择明主,然后死死压着他。

一直攥得死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受够了,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躲藏了。

“老师,”少年薄唇轻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道:

“是我吓的。”

火把在一旁发出“嘭”的一声爆响。

开玩笑吧,怎地……怎地!

常岑瞪大了眼睛,嘴唇翁动,胡子都在跟着颤。

“你,逼他,谋逆?!”

“不是我逼他,是他自己怕了。”少年面无表情地纠正,火把将他的脸映成和衣裳一半的红,恍若修罗。

“他心虚,他心虚自己手上的人命,也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个位置,配不上黎民百姓!”

“荒唐!”常岑被气得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他颤颤巍巍指着祁长廷,而后高高扬起手来一耳光扇了上去。

“我常岑,没你这个学生!”

话罢,老大人慌慌张张地跑上马车。

“入宫,我要见陛下!”

夜半入城,原本还需查验许多东西,可师生二人闹了这么一通,戍卫们哪儿还敢拦,匆忙放了行,再望向门口的三殿下,目光多了几分惊惧。

然而少年只是默默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自嘲般地勾了勾唇角。

只因他是庶子。

就因为他是庶子!

“殿下,又来人了。”何成的声音倏尔响起,那是二皇子府上的马车,赶车的人他也不认识。

然而身旁少年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手指狠狠抽动了两下,不由自主地朝前迈了半步。

杵在城门口的两人太过显眼,马车不得不缓缓停住,车帘掀开,祁长廷念了一晚上的女孩,依旧一身染血的丫鬟装扮,鬓发也乱得狼狈,却全须全尾地站在了他面前。

还冲他拱手一揖。

“给三殿下请安。”

陌生,疏远,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叫他三殿下。

祁长廷狠狠咬住了牙关,方才被常岑按到了泥地里都无甚感觉的那颗心骤然抽痛起来,连带着手臂上的伤口都疼得叫他发抖。

若非他当时挡了那箭杆,箭镞扎进的便是白晓后心。

而且,那支箭,那支箭当时……

然而女孩并没有给他再说些什么的时间,又一揖道:“我兄长危在旦夕,若无旁的事,我便先离开了。”

女孩话罢便重新上了马车。

裹着皮革的木轮悄无声息地驶过东都的街道,没有半分留恋。

他的小先生啊。

被他惯得一口一个“我”,行礼都是同男子一般作揖,口中唤他“殿下”,却连“民女”、“家兄”这样的官话都不会说。

真好。

好到,他不甘心。

“殿下……”何成瞧着自家殿下的表情,有点儿害怕。

“走吧。”祁长廷翻身上马,进了城。

作者有话要说:

祁长廷:上次不甘心的时候亲亲了,这次又不甘心了,得结个婚吧(狗头)。

PS:张力性气胸及其急救方式完全是网上查到的资料断章取义,千,万,别,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