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叶,火堆噼啪作响。
编剧蹲在灰烬前,慢悠悠翻着烤红薯,油渍滴落,像一滩黑血。
宋一梦疾步闯入,短匕直指他咽喉:“为什么拿无辜人命做筹码!”
编剧抬眼,眸色冰冷:“纸片人而已,删改、替换,不过动几行字。”
宋一梦怒极,匕首贴得更近:“在这里,他们也是血肉!”
编剧嗤笑,抬手拨开刃锋,甩给她一本卷角手稿——
“最后一页,自己看。”
页脚一行朱批:
“主角偏离度≥30%,启动“衰竭”机制:南珩心脉寸断,无药可医。”
宋一梦手指发抖:“你疯了?”
编剧把滚烫红薯塞进她手里,像在施舍怜悯:
“想救他?让剧情回到正轨——城楼二选一,血溅三尺,天下归楚。
否则,他就替你承担所有惩罚。”
铜铃声脆,香火缭绕。
周雪怡拉着宋一汀跪在月老像前,亲手把两条红绳打上同心结:
“娘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你们平安顺遂。”
宋一汀鼻尖发酸,也低头许愿。
回程的马车刚出巷口,车辕骤停——
冯伯胸口插着弩箭,血染车帘。
荣华率千羽军破窗而入,寒光一闪,刀背敲晕宋一汀。
周雪怡尖叫未及出口,也被捂住嘴拖下车。
夜色中,只余两条被踩进泥水的红绳,
一端系着祈愿,一端系着杀机。
夜幕压城,风雪欲来。
一?东宫·父子破冰
龙榻前灯火如豆,圣上枯唇微颤:“阿珩……再唤朕一声父皇,可好?”
十九年前的雪夜倏忽撞进脑海——小小的南珩堆了半人高的雪人,捧到金殿门口,冻得鼻尖通红:“父皇,生辰快乐。”
那时的圣上还是接了,却转身便忘。如今再听,竟像求来的恩赐。
南珩攥紧床沿,喉头滚动,终是沙哑开口:“……父皇。”
圣上眼角骤湿,手指吃力地拍了拍他手背:“去吧,救她,也救你自己。”
话落,南珩猛地俯身,一口鲜血染红龙纹锦衾。
他抬袖拭血,转身提剑,眼底只剩决绝。
残月高悬,城垛如刃。
宋一汀被反绑在箭楼飞檐之上,指尖被划开细口,血珠顺着城墙滴落。
编剧(千羽王)握住她染血手指,遥指下方:“宋小鱼,看好了——
南珩若不上来,她这根手指就一根根断给你看。”
宋一梦双手被粗绳勒得青紫,仍抬声喊:“姐,闭眼!我答应过爹,不会让你出事!”
千羽王低笑:“剧情只差最后一步——城楼二选一,血溅龙旗。”
风雪中,他扬手示意,百名千羽军甲胄森然,弓弦齐拉。
东宫门外,铁甲如潮。
富贵飞马来报:“殿下!千羽军主力已绕北城,阿龙阿虎正死守宫门!”
南珩翻身上马,声音冷得像冰渣:“富贵,你带玄甲军去援宫;上官鹤,随我直扑城楼!”
上官鹤纵马并辔,眸底燃火:“宋一汀若少一根头发,我剁了那编剧喂狗!”
雪沫飞溅,两骑绝尘,直奔血色城楼。
风声猎猎,编剧持火把立于箭楼。
火把映着宋一汀苍白的脸,也映着远处疾驰而来的两道黑影。
“三息。”
“二息。”
“一息——”
马蹄踏碎雪地,南珩的怒吼穿透夜空:
“千羽王!放人!”
编剧微笑,火把高举:“名场面,开演。”
弓弦骤响,血与雪同时飞溅。
雪片如刃,灯火映得城砖猩红。
编剧左手勒住宋一汀,右手刀锋贴宋一梦咽喉,笑到狰狞:
“南珩!放箭!射死她们——这是你唯一活路!”
南珩握弓的指节发白,箭镞却对准编剧眉心:“你敢动一寸,我先碎你脑袋!”
宋一梦趁他分神,猛地撞开刀口,翻身跃上垛口:
“用我的命换所有人平安!”
南珩嘶吼:“宋一梦——你敢!”
千钧一发,上官鹤自暗索翻上城台,袖中炸出霹雳弹,火光骤起,千羽军阵型大乱。
宋一梦抄起断刃割断宋一汀绳索,回身却被编剧推落城墙!
南珩纵身一跃,半空接住她,两人重重滚在雪地,血花与雪尘同溅。
上官鹤挟持千羽王退至旗杆,怒喝荣华:“放人,否则——”
荣华面无表情,匕首透胸而过,千羽王瞪大眼:“你——”
编剧(千羽王)嘴角血沫翻涌:“原来……我也只是……棋子……”
荣华拔刀,血溅旗幡:“目标只有一个——南珩。”
千羽军号角齐鸣,万箭上弦,城楼四面如铁桶。
富贵率玄甲军血战突入,吼声如雷:“殿下快走!”
上官鹤背中数箭,仍扑向宋一汀,用身体为她挡下最后一簇箭雨:
“富贵——接住她!”
他将宋一汀抛向城下,自己却被乱箭钉在女墙,嘴角含笑,气绝雪落。
楚归鸿踹开寝宫大门,剑尖滴血。
贵妃张开双臂挡在龙榻前,凤钗横握当短剑:“想弑君,先踏过我的尸身!”
楚归鸿冷笑,一脚踢翻香炉,火星四溅:
“南瑞弑父,南珩困死城楼,今日之后,天下归我!”
他举剑欲落,窗外忽传一声婴儿啼哭,惊破长夜——
贵妃眸光一动,袖中暗器已扣在指尖。
雪声呼啸,寝宫灯火忽明忽暗,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终局倒数。
风雪狂号,箭雨如瀑。
南珩胸口中箭,跪倒在血泊,却仍用背脊替宋一梦挡下一轮飞矢。
“走……”他咳出一口黑血,声音被风声撕得破碎。
宋一梦死死抱着他,哭喊:“我不走!说好的男主不会死!”
南珩抬手,最后一次抚过她满是泪痕的脸,嘴角勉强勾起:
“我是男主……可男主也会杀青……”
话音未落,手臂垂落,雪片瞬间覆上他失温的指尖。
宋一梦的哭喊被风声吞没,只剩撕心裂肺的呜咽。
她轻轻放下南珩,像放下整个世界的重量。
指尖颤抖,为他阖上仍带余温的眼。
雪落无声,却在她发梢积成白霜。
荣华提剑逼近,声音张狂:“指证南珩弑君,我保你活!”
宋一梦缓缓起身,拾起脚边断刃——
那是南珩最后握过的剑。
她一步一步,踏血而行,泪已干涸,只剩决绝:
“我指证……”
话音未落,剑锋直指荣华咽喉。
千羽军蜂拥而上,刀光交织。
她终究不会武功,只凭一腔孤勇。
血线飞溅,身影倒下,雪面瞬间绽开大片猩红。
最后一刻,她侧过脸,望向城楼尽头——
仿佛看见南珩在风雪尽头向她伸手,
她轻声呢喃:“我来陪你……”
风停,雪覆血痕。
城楼之上,两具相拥而眠的剪影被月色定格。
远处丧钟九响,惊起寒鸦无数。
史书空白一页,
只余一句残墨:
“永和二十七年,雪夜,太子与太子妃同殉。”
乌云压城,紫电如龙,一道道黑色咒光撕开天幕,直扑祭坛。
高长隐余党披血袍、执骨杖,嘶哑咏唱:“逆命者——当受天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