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摸出那枚玉兔灯签,指腹摩挲背面的小字。
“阿梦……”
低哑的声音散在空殿,无人应答。
而在宋府,宋一梦于灯下发呆,忽听屋顶瓦响。
一只染血的锦囊滚落案头——
里头是半片玄甲军虎符,和一张字条:
“若有一日我护不住你,你便用它,护住自己。”
北苑铁锁叮当,高公公跪在阶下,急声劝道:“殿下,再拖下去,圣上真要下死手!玄甲军若再握在您手里,就是谋逆的铁证!”
南珩负手立于残灯下,侧脸冷得像冰雕:“公公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摊开掌心——半片虎符安卧其中,寒光刺目,“这一半,我今夜就会送出去。”
长亭外,风卷黄沙。
高长隐身着囚衣,手镣脚镣叮当作响。他吃完狱卒递来的半碗冷粥,抬头望向京城方向,嗤笑:“竟不来送?到底是我养大的白眼狼。”
话音未落,楚归鸿横马拦路:“三年前平嵘之战,你是否伪造求援信,引千羽军孤军深入?”
高长隐舔了舔干裂的唇:“信?见过,早烧了。千羽军战败的消息,总要有人背锅。”
楚归鸿眸色血红,拔剑欲再问,荣华按住他:“先回禀圣上,留他活口!”
囚车方出数百步,“轰”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碎木、铁镣、血雾混作一团。
高长隐尸骨无存。
子时,宋府后门。
宋一梦披着玄青斗篷,提灯登车。车帘放下的一瞬,车夫抬头——斗笠下是一双陌生的眼睛。
车轮碾过积雪,方向却偏离官道。
暗处,玄甲军哨探察觉不对,飞身阻拦,刀光骤起!
血溅车辕,两名暗卫当场殒命,余一人负伤狂奔,一路高呼:
“宋姑娘被劫!方向——北郊荒寺!”
北苑铜锁“咔啦”一声断裂。
南珩手提断锁,玄衣染血,翻身上马。
富贵疾追:“殿下,北苑守卫已惊动,擅离等同越狱!”
南珩扬鞭,声音散在寒风里:“她若有事,我要这江山陪葬!”
马蹄如雷,卷起碎雪,直奔荒寺。
残月如刀,荒寺破门半掩。
宋一梦被缚于佛龛前,口中塞着布条。
蒙面人点燃火折,照出她惊惶却倔强的眼。
“要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路。”
火折抛向干草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长刀横扫!
火星四溅,南珩挡在她身前,后背旧伤崩裂,血染玄衣。
“别怕。”
他低声,像三年前花灯夜,“我来了。”
崖风如刀,雪沫横飞。
蒙面人步步紧逼,刀口滴着血。
南珩把宋一梦推向崖口:“走!”
宋一梦攥着剧本记忆——原剧情里,是南珩亲手推她落崖。
她咬牙掉头狂奔,心里却像擂鼓:
“男主光环……他死不了……可万一呢?”
跑出十步,终究刹车。
她回头,正见南珩肩头再中一刀,血线溅雪。
“去他的剧本!”
宋一梦冲回去,拽住南珩手腕,借惯性纵身——
两人相拥坠崖,黑雾翻涌。
“扑通——”
冰水刺骨。宋一梦呛了一口,仍死死拖住南珩后领,狗刨式往岸边划。
上岸后,南珩面白如纸,脉息微弱。
“喂!别装死!”
她拍他脸颊,没反应;又握拳捶胸,哭腔带着颤,“南珩,我还没原谅你,你敢不醒?”
一锤下去——
“咳……”
南珩猛地侧头,喷出一口水,正溅她一脸。
他睁眼,声音沙哑却带笑:“看来……得先讨你原谅,才能死。”
崖上,火把照残雪。
楚归鸿蹲身验看焦黑车辙与碎骨,指尖捻起一片染血玄甲残片,眸色沉如深渊。
荣华怒骂:“连亲舅都杀,南珩果然狼子野心!”
楚归鸿没接话,只把残片收进袖中,低声吩咐:“封山搜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夜色四合,崖底风透骨。
宋一梦拖着南珩钻进一处猎人弃用的木屋。
火石受潮,她急得直搓手。
南珩靠在墙边,撕下里衣给她当引火绒,声音虚弱却带笑:“冷就靠近点,我不收炭火钱。”
宋一梦瞪他一眼,终究把火堆拢到他脚边。
火光跳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她低声问:“下一步?”
南珩抬眸,眼底映着火,也映着她:
“先活下去,再一起翻案。”
宋一梦“嗯”了一声,把剧本最后一页悄悄丢进火里——
灰烬翻飞,像一场旧命运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