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既不允,女自请逐出宋氏。
自今日起,宋一梦与宋府恩断义绝,生死荣辱,皆与南珩共之。”
每一个字都像刀,先割父亲,后割自己。
宋聿德单膝跪在阶下,铁甲撞出空洞的回响。
他抬眼,血丝纵横,却只是轻轻问了女儿一句:
“梦儿,这是你真心?”
宋一梦张了张口,“剧本”锁喉,只能点头。
老将忽然笑了,笑声嘶哑:“好。好得很。”
他解下佩剑、兵符、冠带,一并掷于雪地,转身朝宫门叩首:
“老臣教女无方,愿领廷杖八十,革职流放。”
皇帝端坐龙椅,指尖轻敲扶手,像在欣赏一场编排好的折子戏。
“准。”
消息飞出皇城,两道身影几乎同时掠马入宫。
南珩披玄甲,肩伤未愈,血已浸透半边衣袖。
楚归鸿卸世子冠冕,素衣佩剑,眼底一片死寂。
皇帝看着跪在阶下的二人,笑得温文尔雅:
“宋将军的刑具已备。两位爱卿既来,便省得朕再宣召。”
“一万兵马,换宋聿德全须全尾,谁愿割爱?”
楚归鸿先开口,声音像磨过碎冰:
“臣愿以镇北军虎符为质。”
南珩却叩首,额头重重砸在金砖上,血溅朱阶:
“臣交神策军,再自请代宋大人受刑。
八十廷杖,一杖不少。”
皇帝挑眉,似在权衡哪一块肉更肥。
良久,他拊掌而笑:“珩儿孝义可嘉,朕岂不成全?”
廷杖声声,风雪倒灌。
南珩被剥去上衣,绑在木架。
第一杖落下时,他竟侧头看向宋一梦——
那道无形的“剧本”仍在逼她转身离去,
可她忽然抬手,狠狠咬破自己舌尖。
血腥味冲得脑仁发疼,也冲开了钳制。
“南珩!”
她扑过去,在第二杖落下前,以背相挡。
木杖击在肩胛,骨裂声清脆。
她吐出一口血,却死死抱住木架不松手:
“剧本”要我负父绝情,
可我偏要——与父同罪,与他同生!
宋聿德在旁,老泪纵横:“傻丫头……”
皇帝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似没料到“机制”竟被人以血肉之躯撕开裂缝。
八十杖终究没打完。
南珩以神策军虎符换得宋聿德贬为庶人,
楚归鸿以镇北军虎符换得宋一梦“赐婚照旧”。
两枚虎符同时落入皇帝掌心,像一对终于凑齐的锁钥。
雪停时,南珩被抬出宫门。
他指尖攥着那半枚染血同心玉,气若游丝,却笑得明亮:
“宋一梦,你终于……赢了剧本一次。”
宋一梦跪在他身侧,以额头抵着他冰凉的指背:
“不,是我们。”
远处宫墙之上,楚归鸿独立良久,忽地抬手——
镇北军令旗自他掌心坠落,没入雪泥。
他转身,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一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