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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1 / 2)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又是瞠目结舌,这回倒不嘘了,纷纷直骂:“胡说吧!!”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我哪里胡说,仪安公主府的公子娶妻时,你们难道没有见到阵仗,难道没有听说那公子与夫人的故事吗?!”

说到这个,有不少人都记忆犹新,一个卖豆腐的姑娘,竟然真的被公主的亲儿子明媒正娶八擡大轿擡进了门,现在,过得还很好呢!

这种稀奇到堪称罕见的婚事,当时就编了许多故事,经过说书先生的嘴,简直风靡大街小巷。

那人又说:“公子夫人先前约好了,要效仿萧家公子与西域公主私奔,只是夫人不忍公子抛亲弃友,于是设法将公子骗了回去。她自己走了两天又两夜,到了三百多里外的青塘,天蒙蒙亮,忽被人找到,那人容貌倾绝无二,骗她公子病重垂危,抱着她就飞走了,像鸟儿似的飞过屋顶枝头,一个多时辰就到了京郊,公子正在那里等待。二人四目相对,夫人再转过头,那人就不见了!好像她不是被带到公子面前,而是做梦飘到公子面前似的!”

里里外外不知不觉屏息,听他说:“你们不知道,当时夫人与公子描述那人相貌,公子当时就说是太子妃!”

“只是彼时太子妃理应在宫中,而公子又曾见过月神奔月,就在方才那位大哥说的上元节夜,那月神容貌也与太子妃别无二致,一模一样,只是当天太子妃与太子遭遇刺杀,不知其踪,后来太子重伤回宫,好些天才醒过来,那时皇帝气得呀,就没一刻不在下旨砍头,你们想想应该也能想起来,那些大官们被戴上枷锁脚镣灰头土脸带走……”

“你扯这些干什么啊?!”快说重点啊!

他忙安抚:“别急,我不得摆证据吗?总之上元节夜,太子与太子妃确凿是在宫外遇刺失踪,那公子自然也知道,所以他原本觉得是太子妃,但一想又不可能是太子妃,所以,他才觉得是月神现身了!”

“这才写下了月神赋,当年真是人人拜读,抚掌惊叹,时隔多年,又听夫人描述了样貌,与太子妃又是一模一样,别无二致,他又下意识想到太子妃,只是太子妃也不可能在宫外,所以,他才觉得,这份姻缘,是月神显灵拯救。”

一口气说完,不管真的还是假的,这逻辑、推理都顺得不行,让人不信也情不自禁顺着细想,竟然找不出一点矛盾来。

待过了会儿,他又道:“只是各位想一想,上元节夜那次也就罢了,公子与夫人私奔那回,可是天蒙蒙亮,哪里还有月亮?待回到京郊,已经天光大亮,又怎么会是月神显灵呢?”

就更合理了,难道,那太子妃真的是神仙不成?

这个疑问一出来,顿时有人一个激灵,问道:“你说天蒙蒙亮就天蒙蒙亮?我才听说不久前太子跟太子妃去了仪安公主府呢,该不会串通好了胡编乱造出来想蒙骗我等平民百姓吧?!”

这质疑一出来,其他人登时反应过来,纷纷附和,“对啊,你说是就是?”

“你该不会是公主府的人吧!”

那人也不心虚慌张,理直气壮说:“我倒是想去公主府当差,可也得人家要啊?”

又说,“你们不信,尽可以去青塘问问,那时夫人是突然间就被抱着飞走了,可有不少人都亲眼所见,肯定在当地有过流传,问清楚是不是多年前的事,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问问,别又说都被提前威胁串通了来骗你们。”

这话说的,还真就有人被激着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要去青塘看看。

没要多久,就渐渐流传开了,更有好事者结伴同行去青塘,要证个明白,自来谈资都是让人谈会儿也就散了,现在闹到还会有后续,不少人心里就都记下了,又跟旁人去说,只等那三五个人从青塘回来。

青塘离京城三百多里,说远也远,但有车马,也就快了。

两日后,就有人回来,别人惦着问结果,结果就是青塘当地确实有这个传言,甚至五年前有书生路过青塘,听了这桩奇事,还留下了诗在客栈墙上呢。

五年前都没人在意过太子妃,打听打听,据说太子妃当时就病得很厉害,人不在皇宫里,在宫外静养,但再一问,却没人说得出是在哪里静养,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太子妃是死是活。

这总不可能为了给太子妃洗脱祸水名头,从五年前就未雨绸缪吧?

一时间传言大噪,那诗也被人争相去看,确确实实,写在墙上,墨迹十分陈旧,也落了年月,经常途径青塘的商人也说这诗好几年前就在墙上了。

太子妃究竟是祸水还是神仙,就成为了京城最热议的话题,从贩夫走卒,到世家女郎,私下里全都在议论!

这下大多数人已经不关心太子妃是如何的祸国殃民、十恶不赦,他们就关心太子妃究竟是不是人!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流言传出来,说太子妃当年病得太厉害,所以后来太子巡视大江南北时,其实是带着太子妃在求医。

太子带着太子妃回来后,太子妃一直在沉睡,五个月后才醒来,只是不知道是沉睡了五个月,还是根本沉睡了这许多年。

便又哗然,什么人能睡这么多年,就是五个月,那也罕见啊!

莫非,是触犯了天条,或者惹了天帝不成?!!

神鬼传说历来都是百姓又敬又怕又忍不住燃起兴趣想知道的,越扑朔迷离,似真非真,就越异想天开。

偏偏这时,关于三试革新,也终于定了下来,太子说州试与京试自然要推迟两年,期间郡试不停,算给士子钻研经验。

太子没有只顾政绩不顾子民,甚至还同时提出,每州都可以由官府出银钱,建一所专门给赶考士子落脚备考的馆所。

这下,谁还能说太子无情?明明已经尽力考虑到方方面面,还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那个太子殿下。

动容过后,又听旧端王府附近有人说起三十多年前的旧事,如今的贤妃,当年的世家女郎,当年对端王一见钟情,非卿不嫁,闹出了许多糟心事,把王妃害得痛苦不堪。

又有人话语隐秘,透些不为人知的宫闱密事,含含糊糊,倒把该让人明白的都说得差不多了。

一时间纷纷了悟,先皇后谥号明德,可见是十分被人敬重的皇后,太子也应当极是敬爱,那对于贤妃,还能给什么好脸不成?

太子妃身怀六甲,贤妃却跪在东宫门外,谁又能说是不是成心逼迫太子妃呢?

风向转变得太快,朝中已经有人觉出来,这是太子的手笔,他们已经吃过一次亏,在上次祭台塌陷的时候,叫太子妃登了金殿证明清白。

可是觉出来了,还是有许多匪夷所思之处,太子妃是病了吗?还是真的一直在昏睡?从仪安公主府漏出来的消息,究竟是不是太子授意?可青塘的证据要怎么解释?

他们甚至想到当年那天的金殿,太子妃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地,一袭绛衣,眉眼带笑,恍然不似凡人。

莫非,太子妃真的是个神仙不成?

还没想明白,也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又爆出来,三试根本是太子妃的主意,甚至就连这次革新,说不好也有太子妃参与其中。

这次真真正正俱是哗然,问起证据,便道:“太子亲口说的,说这次革新虽利国利民,但却叫太子妃受委屈了。”

若再问,就又道:“东宫老臣都知道,当年太子拿给他们看的粗拟一文上,第一句就是‘景运十九年五月初一,夜,与太子妃凝白夜话’,千真万确,白纸黑字。”

白纸黑字他们也见不着,但三试这道政令,给万万寒门士子出人头地的机会,施行至今,莫不称赞,如果是太子自己的主意,他昏了头才把流芳百世的政绩上加上别人的名字?

要么太子确实昏了头,要么,太子敬重太子妃,加上太子妃的名字,他才能满意。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大多数人觉得是后者。

听闻太子妃十六岁的时候就敢登金殿与妖僧对质,翌年五月就提出了三试这等前无古人惊天动地的主意,造福万万学子,还又成全豆腐女郎与公主公子这对苦命鸳鸯,怎么说,都与祸水扯不上丁点儿关系。

这分明是心地善良,心怀天下,心坚志定,就算不是神仙,也是至贤至德之人,将来若做皇后,自然堪得母仪天下。

发展到这一步,是在预计之内,可是按太子的主意,还差最后一步。

这才是凝白觉得羞耻的地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太子的意思,还有最后一场戏。

那就是她在太子面前施展过的“神仙索”。

太子当时娓娓道来,明年开春正是好时候,她正好还会变花幕,届时选刚刚下过雨的一天,飞虹当空,彩彻区明,花鸟相闻,她飞身消失云巅,花雨从天而下,叫人瞧见,就再也不会怀疑她不是神仙了。

而别人若问,咬死不是,令人怀疑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

“殿下,一定要这样吗?”她眼巴巴看着赵潜,试图撒娇。

凝白从前玩神仙索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变花哄太子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要她故意做这样一场戏,实在是……挑战她的羞耻心啊!

赵潜艰难抵御撒娇,哄她:“卿卿的神仙索不是不是顷刻间便不见踪影吗?很快的,莫羞。”

凝白想说要不然换个办法,她觉得再做一场华公子与荔娘的戏份也行啊!

花啊鸟啊飞虹啊……弄得好像自己真的是神仙似的……想想就十分羞耻……

“灵渊哥哥……”水汪汪的明眸望着赵潜。

赵潜头皮发麻,她已经是后三个月,每天温香软玉在怀,却只能忍耐,她现在还蓄意撒娇,软声喊着“灵渊哥哥”。

身心都紧紧绷着,心里想,要催一催医谷的药。

而后,他低头吻下,就算意乱情迷也不能让她继续撒娇了,不然,他真的连脑子都找不着在哪儿了。

凝白撒娇失败,还被亲得晕头转向,心里哭唧唧,团子还说她撒娇有用,有什么用哇……

许久之后,赵潜艰难停下,垂头在她耳畔低声问了一句。

他灼热凌乱的呼吸喷薄在她耳边,凝白想捂住耳朵,都快化了。

可是她也没有力气捂耳朵,软嗒嗒说:“上回太医说什么了?”

上回太医来诊平安脉,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问题,就是凝白有点问题。

有一点点的虚亏,还犹犹豫豫,隐晦提醒最好要克制。

凝白的脸面都丢光了,恨不得原地消失。

太医走后,她说什么都要与这没有克制的讨厌太子分房睡,又被他厚颜无耻纠缠,终究还是睡了一张床。

脸面丢都丢了,凝白已经自暴自弃,就这么问他。

提起这回事,赵潜理亏,她体质特殊,怀胎后更加……他却还纵着,不知节制,确实是他的错……

他的手,就只能变为把她的衣襟合好,理了理衣褶,而后又为她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早已有过无数次,赵潜看她眼尾绯红,轻轻咬着唇,就知道她未得平消,只能忍下。

他轻轻抚向她圆滚滚的小腹,哄她:“待过了来年二月,便好了。”

这个孩子当在正月底二月初出生,二月过后,三月初,她就不必再红着脸忍下了。

赵潜容色柔和,心里却还在想,医谷就算再慢,来年开春也该把药配好了。

嗯,先催了再说。

凝白不理他,急促的心跳令她思绪也是杂七杂八的,又想,算了,就算要做戏,还要等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东宫彻底从漩涡中脱身,接下来正好顺顺遂遂过一个新年,不得不说,太子掐算的时间刚刚好。

凝白不知道楚碧水在哪里,可能是在山上,也可能是在湖上,她内力深厚,不畏寒暑,也有可能直接睡在了冰天雪地里。

凝白想到这里,叹了一声,从东宫后园回去,到了昭明殿,太子不在。

凝白已经很熟稔,年末政事繁琐,太子这些天很忙碌,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今天等到午膳时候,太子依然没回来。

凝白黛眉微蹙,难道皇帝留他用午膳吗?可是如果留他用午膳,他会让人回来告诉她的。

一点点的不对劲,凝白却有些不安,过了半个时辰,她让人去找太子。

两刻钟后,太子回话,说他一个时辰后回来。

凝白就等了一个时辰,她在太子书桌前练字,手下慢慢的,心极静,熟稔于心的脚步声出现时,她一瞬间就发觉了,把笔丢了回去。

赵潜知道她担忧,揽着她坐下,沉声说:“收到边境急报,漠北突袭,情势危急。”

其实刚刚入冬,漠北就不安分起来,总有些摩擦矛盾,直到八天前,突然袭击了边境。

北境离京城太远,八百里加急今日才到,战况不容乐观。

凝白几乎是下意识地问:“殿下要去吗?”

赵潜容色肃敛,道:“刚刚商定由蔺将军接虎符,调幽州军,即刻出发。”

幽州离边境不算远,但也不算近,是可以调遣援军的存在。

凝白眉头紧皱,她想到呼延灼,想到他的小姑姑。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因素在里面,但还是跟太子说了:“呼延灼的小姑姑,曾与我师父有过一段情,但我师父辜负了那位公主,呼延灼对此怀恨在心,当初就想对我下杀手。”

这些是赵潜不知道的,但他道:“你师父的薄情不会是导致这场战事的缘由。”

他亲亲她,“别多想。”

凝白确实多想了,如果是因为师父辜负了那位漠北公主,而呼延灼怀恨在心多年,所以才报复突袭,那边境的百姓与兵将又何其无辜。

只是她听了太子的话,也知道一个王庭的王子不可能轻易对外发动战争,所有的突然,都是早有预谋。

早在呼延灼来使时,就存了与中原不两立的心思。

蔺将军暂还没有到边境,但京城这边严阵以待,才知道呼延灼上个月篡了他长兄的位,紧接着就骚扰起边境来,大大小小的争端,直到突然来袭。

如今寒冬腊月,漠北只会更冷,他们到了冬天没有粮草,无法安稳过冬,所以要从边境百姓那里抢。

边境的折子此时才送到京城,述说半个月来漠北躁动,恐怕不日会有争端。

原本都高高兴兴筹备新年,这下都提心吊胆等着边境的消息。

除夕夜,八百里加急叩开宫门,蔺将军惨胜,但遭呼延灼一箭穿膛,伤情危急。

主帅伤重,昏迷不醒,前锋是蔺二,蔺二先前一直在神策军练兵,而中原这次前的最后一次出兵是先帝时候打柔然,他没有赶上。

换言之,他的实战经验十分匮乏。

虽然之前许多年蔺二都练兵练得很好,但现在,仍无法阻止人心惶惶。

皇帝将赵潜留下,赵潜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老将军今年七十古稀,大元帅今年七十五。”

赵潜很冷静:“镇南将军太远,忠毅侯有腿伤,畏寒,云麾将军不能胜任。”

皇帝哑口无言。

赵潜又道:“待开春,就在州试的时候,办武试。”

那也是开春后的事了,眼下难道真的让太子去不成?

“我剿过江南水匪,赴过青州蜀州。”赵潜陈述事实。

皇帝还是不能同意,说:“太子妃快要生产,你当真要走?”

凝白这一胎该在二月初降生,今夜是除夕。

如果当真去,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赵潜心中清楚,只是情势如此,幽州那位将领治军拿手,一操练就没有章法,如若不然,可以直接将他也调去。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蔺将军出发后,后军由宁远将军压阵,此刻该赶到了边境,可以顶几日。

“宁远将军师从前朝怀化大将军,爱排兵布阵,只是漠北不同中原,他们游于草原,马上打仗,生猛凶悍。”

皇帝此刻甚至恨自己爱舞文弄墨不爱舞刀弄枪,游于草原,马上打仗,生猛凶悍,无一不在说着究竟此行究竟有多凶险。

当年江南水匪,就折了两名将军在上面。

皇帝想起谢清鸢总是挂在嘴边的话,问道:“你同太子妃要如何说。”

赵潜垂下眼帘,冷静说:“自然是如实说。”

他从殿后举步出来,擡眸的一瞬间,脚步钉在原地。

都散了,只有凝白在殿中央,望着他。

连枝灯台远远在一边,她的身影被拉得斜长,光影黯然,令她整个人有些看不太分明。

“殿下。”她轻轻喊他。

赵潜朝她走去,问:“团子呢?”

凝白乖乖被他揽住肩牵住手,朝外走,说:“让淑娘娘与六殿下先带走了。”

而她留下等他。

握着他的手稍稍用力,迈过门槛,却没有松开,改为十指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