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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1)(2 / 2)

她没有等赵潜说什么,就道:“殿下只做该做的。”

转过头看向他,外面宫灯悬挂,灯影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瑰丽神秘,专注地看着他。

“我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殿下挽弓而立,凛凛威杀,

赵潜定定望着她,许久,他揽着她继续向前走,低声问:“卿卿那时多大。”

“十四岁呀。”

将近十年前的事,凝白提起来,还有些窘迫,说:“我当年初到江南,就赶上暴雨,误打误撞进了殿下的祠内,结果雨总是不停,我饿得肚子咕咕叫,又闻到你面前果子点心香……”

“我就……不好意思地吃了一点,裹腹,没多吃!”她特意强调。

毕竟拿供品裹腹,委实有点过分……

赵潜眼角眉梢隐约地笑,“卿卿都吃了也无妨。”

“谁能吃那样多呀……”凝白暗暗嘟囔。

身边人忽然停住脚步,凝白擡起头,看到六皇子牵着团子在前面。

凝白冲团子招手:“到娘亲这里来。”

团子就跑过来了,到了凝白身前,凝白牵住他,说:“殿下快些跟上来。”

团子被娘亲牵着往前走,不住地回头,看到爹爹与六叔在说什么,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

“娘亲,爹爹是不是要做什么呀?”

凝白温声说:“是呀,爹爹快要走了。”

团子好想记得爹爹走过一次,但又好像不记得,他不由得依紧了凝白,仰着头问:“那爹爹要去哪里?”

凝白低下眼,对上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脸上写满了紧张。

“是特别特别远的地方。”

团子有点惶然,紧张兮兮地问:“那、那爹爹能带娘亲和团子一起去吗?”

团子是太子一手带大的,也许从没离开过太子身边。

凝白平静摇头:“不可以,那里太危险了,娘亲与团子过去,只会让爹爹牵肠挂肚,成为爹爹的软肋。”

团子不走了,他又回头,爹爹还在与六叔说话,神色冷静极了,有条不紊。

“真的不可以吗?”他可怜巴巴看着凝白。

凝白觉得这模样与她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凝白甚至都开始回想,她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可怜巴巴看着师父。

“不可以。”凝白回答他。

团子垂头丧气起来,十分沮丧,连爹爹过来了也没察觉。

直到娘亲喊他,他擡起头,看到爹爹,张了张嘴巴,却又瘪了瘪,最后可怜巴巴看着爹爹,说:“那爹爹快点回来呀。”

爹爹摸了摸团子的头,答应了,“很快会回来。”

太子甚至都没有再多耽搁什么,天还没亮,就整装待发。

当初江南生祠中的泥塑,也是穿着铠甲,可是凝白当时都没有细看。

眼下,也没有时候细看了。

细溜溜手指摸了摸他坚硬的胸膛,说:“殿下真是威风,待回来时要好好穿给我看。”

他攥住她的手。

凝白静静低垂着眼眸,一滴晶莹的泪砸落他冰冷坚硬的铠甲上。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低低柔声:“别哭,等我回来。”

太子走后,宫中陷入了死寂,倒也有人来拜访凝白。

是三皇子,三皇子不知从哪里听说她恢复了记忆,还是来问她冷袖雪的下落。

凝白只能如实说:“我不知道,她可能是被她的师兄召回去了。”

三皇子喃喃念了好几遍“师兄”,愈来愈咬牙切齿。

凝白想解释一下师兄不是那个师兄,但三皇子已经拂袖而去,看起来快被气疯了。

除此之外,还有长平县主,与荔娘。

真神仙也好,假神仙也好,华绫都坚定了自己最开始的揣测,经过她家房顶的一定是凝白,成全兄嫂的也一定是凝白。

荔娘则很感激凝白,但凝白看起来真的宛若神女,令人不敢随意接近。

然后下一刻,凝白问:“要不要玩连珠?”

凝白一对二,连连胜局,没有筹码,她收了棋子,正要再来一局,指尖忽然一顿。

“太子妃?”荔娘察觉到不对。

凝白慢慢说:“我可能……要生了。”

要生了???

两个人吓得立刻问凝白感觉怎么样,凝白却摇摇头,还反过来安慰她们,才喊了杜鹃。

杜鹃得知凝白要生了,慌得比华绫与荔娘还厉害,手忙脚乱却又什么都没忘,让人叫稳婆、备热水,转过头看凝白,又慌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凝白如实说:“感觉还可以。”

看东宫仿佛很突然似的,华绫与荔娘心下都疑惑,难道竟是不足月不成?!

一时间都担心起来,淑妃娘娘很快过来,华绫来回绕着,忍不住问:“表嫂不足月可怎么办?”

倒不一定是不足月,凝白生团子时也提前了那么十天半个月。只是谁能就一口断定如上次一样不会出意外呢?

谢清鸢又想起凝白怀这胎时状况百出,心里发沉。

皇帝才把团子带过去玩了没多久,就听到说太子妃要生了,御辇也连忙往东宫赶,才刚赶到昭明殿前,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

谢清鸢终于放下心,华绫与荔娘却是目瞪口呆,她们从未见过生产如此快的!!!

很快萍萍就抱着小小婴孩出来,裹得很严实,只能掀开襁褓一角,团子踮脚也看不到,简直急坏了,萍萍才俯身,团子的小手缩着,小心翼翼掀起一点点小被子,看到一个……软乎乎的……小人儿?

皇帝眉开眼笑,“朕看像渊儿多一些。”

团子看不出像爹爹,团子也看不出像娘亲,好像同团子也没哪里像的,小人儿眼睛都睁不开……

而华绫,提着心去到殿内,看凝白只是有一点点的脱力,也放下了心,说:“原来表嫂怀胎生产当真很安稳……”

凝白点点头,甚至还有余力笑盈盈对她说:“劳县主忧心。”

华绫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忧心,又出去,萍萍也把孩子抱回来了,放在凝白的旁边。

凝白偏头,肉嘟嘟的脸蛋儿就在眼前,没忍住摸了摸,果真如太子当年所说一样,软极了。

她收回手,静静看着,直到外面似乎传来战报。

皇帝匆匆走了,谢清鸢领着团子进来,团子哒哒哒凑到床前,看着娘亲,又看着小人儿。

“娘亲,她好小呀。”

的确,刚刚出生,还不足凝白手臂长,而团子,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

她不禁想到团子刚出生时,比这大不了多少,太子总说他软,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软。

凝白伸手,恰好能捏到团子的脸蛋,便捏了捏,团子睁大眼睛,难为情又不好意思,“团子已经长大了!”

凝白唔了一声,“好,团子长大了,不能再被人随便捏脸蛋了。”

团子确实是这么想的,自从他的牙开始松动后,他对形象有了全面的注意。

可是娘亲这样说,他攥着小手,又把脸蛋凑了过去,“娘亲可以捏!”

凝白失笑,又捏捏他脸蛋,他才低下头,又看小人儿,“她怎么不哭呀?”

凝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团子出生后,哭了一会儿才停下,但身边的小娃娃,就只哭了那么几声,简直像象征性哭给人听听的。

又听淑妃说:“渊儿刚出生时也是如此。”

凝白才意识到,原来是像太子。

淑妃又说:“你再等一会儿,过会儿衡儿就会过来。”

团子正忍不住伸出手手,触碰小娃娃柔软的头发,碰了过后,又一下收回手,怕碰坏了。

发现没有碰坏,也没有碰醒,他就又伸出试探的手手,摸摸小娃娃的小脸蛋。

凝白看着,低低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六皇子果然过来,到了昭明殿外。

淑妃出去,很快回来,手上多了封信。

她交给凝白,凝白甫一触到,眼眶一酸,忍了这样久的情绪险些就忍不住了。

克制住指尖的细微颤抖,她接到手中,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可是带着烽火的味道与边境的风,却已经弥足珍贵。

展开信,只有简短两句话。

无恙。

卿卿且安。

“你安心,蔺将军也醒了过来,虽须养伤,但战况持稳。”淑妃说。

凝白点点头,把信收回去,又看向团子与小娃娃。

翌日,太子负伤的消息传遍皇宫。

也许是如同在江南那次一样,他在边境,需要放出假消息来迷惑什么。

凝白并没有太大反应,正学着抱孩子。

团子小的时候,凝白一次也没抱过,她不会。

小小的,软软的,只有一点点大。

在她怀里,乖极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有时会咂巴着小嘴巴,这个时候就会吐出个奶泡泡来。

凝白忍不住亲亲她,她就会笑,同团子小时候笑起来倒是很像。

只是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睡着的。

凝白守着她,团子下学回来就会直奔而来,看到小娃娃在睡,立刻刹住脚步,凑上前,目不转睛看着不知怎么回事愈睡愈白白嫩嫩的小娃娃。

凝白就同他一起看。

战报传得很频繁,呼延灼丝毫没有审时度势就收手的意思,打定主意要从他发起的战争中吞掉疆土,直逼中原。

蔺将军的伤已经好了,但太子迟迟没有消息。

凝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让人叫来团子。

“娘亲要去找爹爹了,也让人去请了祖姨姨来,等一会儿娘亲走了,团子与妹妹就去祖姨姨那里。”

团子一呆,立刻说:“团子要与娘亲一起去!!”

凝白不容拒绝地摇头,“不,团子不可以。”

团子有点急了,可是外面已经传来声音,淑妃娘娘到了。

凝白摸摸团子的头,柔声说:“团子在家里等爹爹娘亲回来。”

殿门打开的一瞬间,凝白飞身从琉璃窗越了出去,眨眼不见踪影。

谢清鸢只见团子一个人站在殿内,却不见凝白,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还是问:“团子,娘亲呢?”

团子看向琉璃窗。

毫无疑问,太子妃不见了,从琉璃窗飞走了。

谢清鸢想起经年前她还怀着团子的时候,得知太子下落不明的消息,收拾了薄薄包袱就往外走,深吸口气。

把团子与小娃娃都领回宫中去,对外说太子妃又病了,可是私下看着那么丁点儿大的小娃娃,心里总是想,步凝白她当真是历来心狠不成?这都走得了?

而对外面来说,太子妃病得委实太巧,好像上一回,也是产子过后,不知不觉就病了。

不由得暗暗发散起来,猜测太子妃这回的“病”几年才会好。

中原的二月份,海棠已经含苞待放,可是到了边境,竟仍冷得人牙关打颤。

尤其是夜晚,风刮在脸上,寒刀一样锋利,与凝白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能节外生枝,凝白躲着守城士兵,想悄悄找到太子。

翻过城墙,她飞檐走壁,留意着灯火明亮不熄的地方,只是忽然间,她停住。

刚刚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好像有两个人沿着墙根,鬼鬼祟祟。

凝白转头回去,隐在屋脊上,果然见到是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

战火纷飞,寻常老百姓是不会做这种祟祟鼠态的。

凝白轻飘飘落下,隐在阴影中,对着两人用力一点。

好在这回她没有掉链子,俱点住了,软倒在地。

他们看着凝白从暗处出来,连凝白的容貌都没心神惊叹恍惚,慌得直求饶。

即使是求饶,声音也压得极低,生怕人发现。

凝白看看他们身后,问:“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好像就哑巴了。

凝白从袖中抽出匕首,很冷静:“不说,我就把你们一片片剐了。”

浑身软得爬都爬不了,匕首锋刃在寒月下泛着冷酷的光,那美得不似凡人的面容,竟如罗刹一般可怖,他们抖如筛糠,顿时招了。

他们被买通,来烧城中粮草。

凝白更冷静了。

太子在前面厮杀浴血,他们在后面给太子插刀。

凝白手很稳,没有来得及擦去匕首上的血迹。

毫无疑问,呼延灼费尽力气买通这两个没有骨头的东西来烧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