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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1 / 2)

楚碧水走后没几天,有人到了东宫,来给凝白诊脉。

诊完了,道:“姑娘体质特殊,不过体内已没有蛊虫的影响,这点可以放心。”

“至于离不得夫婿,猜测可能是姑娘之前失忆之故,失忆又怀胎,或许可能有体质影响,最后导致离不得夫婿。”

凝白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给她请的大夫,她听了大夫的话,犹豫着问:“可我现在仍旧有这个症状。”

大夫问:“那比之之前呢?”

凝白微愣,思索了会儿,好像是好了许多,就比如说去仪安公主府那日,她离开太子那么久,并没有感到迫切需要太子的存在。

大夫定论道:“会好起来的,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大碍。”

大夫拿了诊金就走了,凝白想了想,跟太子说:“是不是像需要一点点逼出毒素修复我的伤口一样,影响也是慢慢减弱修复的?”

她的体质特殊,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赵潜看向她小腹,她也在看。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孩子就不会对她有什么伤害。

赵潜眉目柔和下来,轻轻吻了吻她鬓发。

总之她没事就好。

杜鹃并不知道凝白这个症状,只是见大夫来诊脉,诊完了凝白容色放松许多,心下猜想凝白可能没什么大问题,不由得也放心许多,只是想起她听到的一些流言,就又忧心忡忡。

听说外面不知何时已经大肆流传,言之凿凿说太子妃容颜倾城,又独得太子恩宠。

其实按杜鹃来看,这倒也没什么错,凝白就是十分美,也确实独得太子恩宠。

只是在别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又美貌,又令英明神武的太子独宠不断,这怎么想,都与历朝历代的祸水一模一样啊?

待到将来,甚至不须将来,就这两年,太子妃有两个子嗣傍身,又有太子的盛宠,平日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千倍万倍,被人妄加揣测,被人扣上祸水妖姬的名头,空口污蔑,百般攻讦。

杜鹃入宫的时候皇帝虽已经不选秀,可是在宫里待久了,就总是会听年长的姑姑嬷嬷们说起先帝的妃子们,说起前朝的妃子们,但凡有一两个出众特殊的,流传下来都是魅惑君心的坏名头,身为宫妃,就应该恪守宫规,贤良淑德,苦心劝谏,而不应纵着帝王耽于享乐云云。

杜鹃当然知道凝白不会是什么祸国妖姬,不会纵着太子耽于享乐,但凝白也着实与恪守宫规没什么关系,就如同许多年前她对她说的那样,她们不是泥,是花是草是燕子,那时杜鹃就知道,她根本骨子里就不会受拘束,从来都是十分自由的一个人。

而且凝白可以与太子夫妻恩爱,但要如历朝贤后那样操持后宫,杜鹃看还是做梦比较快。

杜鹃打知道了外面的流言,成日就忧心这些东西,凝白很难不看出来她忧心忡忡。

“杜鹃姐姐,该你落子啦!”凝白瞅着她,出声提醒。

杜鹃被惊到,回神,看看眼前局面,说:“你都要赢了,我还落什么子啊?”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落下了棋子。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被凝白吃掉了,细溜溜手指一边捡杜鹃的棋子,一边体贴地问:“杜鹃姐姐看起来意兴阑珊,心不在焉,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其实这件事,如果是从前,杜鹃思量过后一定会选择如实告诉凝白,再催凝白告诉太子,好快快解决。

但现在,凝白她怀孕了。

已至深秋,凝白微微倚着软枕,支着手臂撑着额头,一边捡着棋子看着她,小腹的弧度已经十分明显,虽然比不得杜鹃小时候见过的一般妇人身怀六甲的模样,但也能看出月份不浅了。

宫里虽然长久没有皇嗣诞下,但是架不住杜鹃爱同人聊天,嬷嬷也好小宫女也好,聊得多就知道得多,比如身怀有孕的妇人惊吓不得,都不说先帝,就是皇帝的后宫中,二十多年前也有心神大乱而后小产的宫妃。

杜鹃就不敢贸然跟现在的凝白说。

凝白瞧着杜鹃仿佛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把收的棋子放进碧玺棋盒里,好一会儿,突然发问:“与我有关?”

杜鹃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点头承认。

凝白哄她:“杜鹃姐姐别害怕,我的胎象很稳固,听了不会出事的。”

杜鹃很早之前就知道凝白聪明,自己方才犹豫了这样久,她一定是看出了端倪,再不回答,她可能就不会问了。

与其等她私下去问别人,或者是问太子殿下,那还不如自己开口。

杜鹃就下定了决心,吞吞吐吐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外面有些人在宣扬你的美貌,与殿下对你的宠爱。”

凝白听到的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有什么好宣扬的??

只是对上杜鹃担忧的神色,那种忧心忡忡,令凝白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终于从有限的听闻与切身的经验中意识到一个可能,迟疑着说:“红颜祸水?”

杜鹃连连点头。

凝白落棋,抱着实事求是的表情如实说:“可是我祸哪里了?殿下不是依旧英明神武吗?”

太子又不昏庸,她再怎么貌美,也不至于就祸水了吧?

凝白说得是这个道理,毕竟从前那些昏庸的主,要么劳民伤财,要么大兴土木,要么沉溺酒色享乐,太子分明英明神武依旧。

而凝白,既没有要百尺摘星楼,也没有要谁的项上人头,甚至前几年一直“病弱”,“鲜少”露面,低调又本分。

杜鹃更加忧心了,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现在……”

她说到这里,停下,看着凝白欲言又止,凝白接着哄她:“放心吧,没什么不能听的。”

她就吞吞吐吐接着说:“听说现在……许多人都在说殿下应当纳良娣……”

说都还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些传言流传得那样快,未必没有推波助澜,人人心里都藏着心思,暗流汹涌呢……

原来是这个事啊……凝白早就知道了,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杜鹃的言下之意。

她想了想太子的法子,又想了想杜鹃所说的传言,哄杜鹃:“没事,我与殿下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可是那要怎么办呢?若再不遏制,只怕会越传越离谱,最后,万一保护不了凝白呢?

“杜鹃姐姐放心吧,真的有数,他们猖狂便猖狂,说不准哪天就灭亡了呢?”

凝白催着杜鹃落子,杜鹃更加心不在焉,随便落下棋子,又被凝白吃了,凝白看起来完全不放在心上,伸出手掌,兴致勃勃:“杜鹃姐姐又输啦!快点快点,给我一文钱!”

凝白在东宫快乐地下连珠,只是别人却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相信太子妃居然这样稳得住。

按他们的推测,太子妃这会儿该惶惶不安,怕她的独宠终结。

心乱了,阵脚也就乱了,行差踏错昏招频出什么的,也都是可以预见的事。

所以一时间更加盯紧东宫,朝上也不忘催促良娣的事,甚至还派人去河间、去清源,与此同时,太子妃容貌倾绝无二又独得恩宠的流言也终于传入坊间,短短几日,就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几乎人人都知道河间有女,光华殊色,独栖梧桐。

其实按理来说,太子与太子妃是夫妻,就算有宠有爱,那也是夫妻恩爱,可是流言叫人听着,却意识不到这一点,甚至直拿前朝一些赫赫有名的宠妃来一起说,可谓混淆视听。

流言在坊间转了个遍,才又往回传,直到传入宫中。

这下宫中也就流传开了,俱是瞧着东宫,只是太子妃身子病弱,又怀有身孕,月份还不小,整日就闷在东宫,连御花园都不逛,有许多人,甚至都没见过太子妃的模样,不知是何等的美貌。

按理说东宫的事,纳不纳良娣的,都与她们这些宫妃没关系,可谁让这深宫寂寞,从前萧贵妃张罗小宴什么的,好歹还能见着陛下一眼,自从萧贵妃不在后,宫中一下就清冷许多,眼下好不容易有了热闹,谁不看?

还有则是,她们母族其实也有意往东宫送人。

毕竟皇帝年岁大了,不一定哪天的事,太子的后院就会变成新帝的后宫,自然是越早占得先机越好。

一时间,暗流涌动,都在东宫门外了。

而贤妃听着流言,一时想起先皇后,一时又想起当年得到了她一辈子甚至都不敢奢想的宠爱的苏贵妃。

而结果不必提,先皇后薨,苏贵妃自戕,皇陵都没有入,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全尸。

所谓盛极必衰,贤妃觉得太子妃这么年轻,肯定是不懂这个道理的。

年轻人么,总是信情信爱信自己的一腔真心。

贤妃也不打算提醒什么,将来就算太子与太子妃一地狼藉两厢成怨,那又有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她还是成了宫中第一个邀请太子妃出来逛逛的人。

不为别的,实在是她儿子对冷袖雪念念不忘,再不定个皇子妃,她就要疯了。

皇帝不见她,太子更不必提,谢清鸢,她看着就来气。只能找太子妃。

这次邀请,贤妃甚至都没有遮掩,把意图说得明明白白,也不在乎会不会在东宫丢脸了。

而凝白,她不清楚冷袖雪是不是被花叶楼召回去了,但她觉得三皇子如果想另娶他人,哪用贤妃张罗。

遂让人又一次回绝了贤妃。

结果没想到贤妃亲自到了东宫门外,居然跪下了,声称请太子妃出面。

凝白问杜鹃贤妃从前是这样的吗,杜鹃不知道,于是去请教梅忆,梅忆一听到贤妃这两个字都不高兴,面无表情说,贤妃从前最擅长哭闹纠缠。

对端王哭闹,对王妃纠缠,总之歇斯底里时把王妃逼得痛苦至极。

凝白听得深吸口气,想都没想又让人回绝了,依梅忆的话,就在门内请她回去。

贤妃不走,很快太子回来,才看到影子,她立刻就起来了,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转身上了辇,好似高贵不容轻视。

现在无数双眼睛盯着东宫,凝白清楚贤妃这一闹,东宫这一挡,会造成什么局面,但她没有太在意,太子回来,她略微有点忧愁地说:“我应该早早称病的。”

她约摸清楚了贤妃的偏执,现在贤妃还是为儿子的婚事,自然更不会轻易放弃,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定会常常造访。

这就有点麻烦了,太子若不许她来,一定是她吹枕头风了,若皇帝罚她居宫自省,也一定是她给太子吹枕头风,太子去找皇帝了。

简直坐实祸水名头。

而若是早早称病,贤妃就不占理,再胡搅蛮缠,她病“重”了,别人也没话可说。

千金难买早知道,凝白问道:“殿下,这没关系吧?”

赵潜声音发沉:“她若再来,就令人拖走。”

凝白懂了,没关系。

又想到梅忆的话,抿抿唇,朝他怀里凑。

赵潜搂住她,低声问:“怎么了?”

凝白摇摇头,蹭蹭他,又擡头亲亲他。

赵潜大约觉出他的太子妃是在心疼他,心下柔软一片,任她亲。

事情也果然如凝白所料,贤妃身为宫妃,竟然跪着求见太子妃,而太子妃竟然还拒之门外,都不必故意造势,就飞快引起轩然大波。

贤妃再如何,也是庶母,太子妃就算尊贵,也是小辈,如此是一顶教养孝道帽子,而跪求却拒之门外,显然是有傲慢跋扈之嫌,如此是德行有失。

一时间,都讨伐起太子妃了。

过几日,贤妃再去东宫,却被直接赶走了,那太子妃就是丝毫认识不到错误,毫无悔改之心。

到了这一步,先鄙夷太子妃果然是出身小族,少条失教的,而后才放肆污蔑起来,如此品行之人,东宫子息单薄,一定是她善妒之故。

若揪着良娣,难免看起来目的不纯,但若只提皇嗣,简直是正义凛然,纯臣良臣直臣似的。

而且有了贤妃这个意外,他们的目光就又瞄准了太子妃的位置。

什么太子妃,本就是婢女出身的平民丫头,太子心爱,找了个小族给她倚靠罢了,如何能做将来的一国之母?

宫里听不到宫外的声音,华绫却能听见,即使是传到她耳朵里,也委实不太干净,她皱皱眉,又怀疑起来,他们都说太子宠爱太子妃,可是如果真的宠爱,怎么会容忍太子妃被人如此羞辱?

她就往宫里递了牌子,去了东宫。

凝白见到长平县主,算得上很惊讶,但又想起她初初醒来长平县主便来过,也就不惊讶了。

显然,长平县主其实还蛮喜欢她的,颇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华绫原是要开门见山,但是她看到凝白圆润隆起的小腹,就迟疑了。

于是话到嘴边,硬是改了口:“表嫂这一胎可还安稳?”

凝白诧异,既然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那她过来,又怎么会是话家常呢?

观她神色,凝白悟了,她过来确凿不是为了这个,但真实缘由,她觉得不好直接说出口。

且她虽然不好说出口,眸底却又没有难堪窘迫,显然也并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问题就是在凝白这里了。

心念回转间,凝白又悟了,是为最近沸沸扬扬的那些事来。

顾忌她身怀有孕,同杜鹃一样不敢直说。

凝白就笑眯眯同她话家常,摸了摸肚子,说:“我身体好,怀胎一向安稳。”

华绫若有所思点点头,先道了句:“那真是很好,表嫂从前病弱,如今也已大好,又是怀胎安稳的身子,以后膝下子孙绕膝,是有福呢。”

老实说,凝白被冲击了一下。

毕竟她从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连夫婿都没想找,遑论子嗣?

长平县主上来就是一句“子孙绕膝”,凝白竟然无法想象那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