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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2 / 2)

若是选择前者,怎么看怎么像一些沉溺享乐的一些昏君,荒废国政……啊不是,是荒废学业。

凝白心虚,干脆利落选了后者,看起来十分的英明,一点儿也不像只想听美人弹曲儿的昏君了。

于是等团子回来,就发现娘亲也在学习,并且,还是从拿笔写字开始学,还不如团子呢。

团子凑过来,看看娘亲写的“字”,又看看娘亲学得很痛苦的模样,想起爹爹教自己时的严厉,心有戚戚,犹犹豫豫提出:“不若,让娘亲陪团子一起去上书房吧?夫子也在教弟弟习字呢。”

毕竟,夫子可比爹爹宽和多了……

凝白一听,立刻改头换面,嘴硬:“这就不必了,你爹爹教的挺好的!”

她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跟小娃娃一起去学识字,说出去多丢人呀!!

团子哪辨得出来是不是嘴硬,信以为真,书桌被娘亲占了,团子就自己去别的地方做课业。

凝白眼看着团子离得算远了,回过头,瘪着嘴巴,“殿下,好难啊。”

太子却亲了亲她,哄:“卿卿从前学过的,开始难,后来就容易了。”

凝白与这些字属于她认识它们,它们不认识她,总之难度极大,心下幽怨,她从前真的学会认字了吗??

写着写着,笔也握不好了,“字”写得更是千奇百怪,赵潜看在眼里,把小红玉子拿出来,说:“卿卿有没有听说过奖罚有度?”

凝白一个字写了一百遍,现在手腕酸痛,意志消磨,心里早就想委屈巴巴放弃了,她把笔一放,“殿下罚吧。”

说完,又补道:“罚完,可以听琵琶了吗?”

她心里还念着呢。

赵潜就拈出一枚小红玉子给她,哄:“卿卿写完这个字,我就弹给卿卿听。”

凝白瞪大眼睛,不是原本就要给她弹的吗?这下怎么还有条件了?!

她就不想依,可是余光瞥到远处的团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比七岁的团子还不如……

好歹也是十六岁的大人了,凝白舍不不忘说:“你说的哦,写完给我弹琵琶。”

赵潜忍笑,哄她:“卿卿放心,不会赖账的。”

凝白就把最后一个字写完了,在春末夏初的午后,日头照下来,洋洋洒洒,明朗至极,太子调了调琵琶的音,而后信手轻拨,慢悠悠,缠绵绵,欲说还休,宛若置身吴郡船舫,只是太子眉目微垂,俊美不语,比起指尖的风月缱绻,他更像无边风月本身。

凝白早就发现,太子是个很矛盾的存在,他长得俊美,有时一笑,眼角眉梢就会流泻出恣意风流,他对着她也确实没什么顾忌,不像什么端方君子,乍一想好像浪子无疑,但凝白又奇怪地感到,他不是个浪子,这就十分矛盾。

但此时此刻,凝白恍然明白,太子的风流蛊人,是只蛊她一个人。

她突然就懂了自己怎么会情愿嫁给他。

如果此刻太子要求婚,她肯定想也不想就点头。

太子妃身子大好的消息很快就于外面流传开来,与此同时,凝白每天的日常变成了识字和练习走动,外面什么样她一概不知,甚至连宫中的事,她都不太清楚。

比如谢清鸢,她想见一见太子妃,但太子同她说太子妃失忆了,那见不见的都不重要了,只跟太子说待人恢复得差不多后可以领来吃顿饭。

毕竟她自己的儿媳已经消失了很久,瞧着是回不来了,她也懒得管这些事,眼下有什么,便管什么吧。

赵潜既然答应淑妃,就记在了心里,过了一段时间,凝白恢复得确实还不错,可以如常人般正常行走,甚至还能踢个毽子,便让人给淑妃递了话,这两日就过去。

只是两日后,赵潜下早朝回来,昭明殿中却并没有人。

杜鹃惊慌失措,深伏叩首,声音簌簌发抖,她瞧着是凝白寻常该起身的时候,便进了寝殿,可是,就已经没有看到人,四下找了,也没有找到。

昭明殿中空空荡荡,静得可怕,像极了多年前的无数个时刻,宛若再一次被无情抛弃。

赵潜静了许久,让人继续找。

团子回来,见不到娘亲,比杜鹃更加惊慌,紧紧攥着赵潜的袖摆,不住问:“娘亲怎么不见了?娘亲难道又被神仙关起来了吗!”

世上是没有神仙的,只是团子还不知道。

赵潜将团子牵到书桌前,要团子在这里先做课业,只是低眸,却见小玉猫下压着一张字条。

“看师父,快去快回。”

比赵潜上一次见到出自她手的字条,差了不知多少。

赵潜久久看着,直到淑妃那边来人,问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谢清鸢得知凝白又不见了,清幽眸底霎时一沉,只是太子看起来很冷静,不知道是笃信步凝白会再回来,还是自欺欺人在强撑。

毕竟,步凝白她失忆了,于她而言,无论是团子还是太子,都与她素未谋面,她一个江湖骗子,又怎会为了一对陌生父子就停下脚步,她若当真能如此轻易生出眷恋,当初又怎么狠得下心抛夫弃子。

赵衡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能想到的,皇兄难道会想不到?

也就没有再开口的必要了。

凝白走后的第三天,楚碧水出其不意光顾了皇宫,发现凝白不在,她霎时失去了理智,提剑找到了赵潜。

却得到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字,她刚好认得。

只是字的模样,却与凝白的大相径庭,她质问赵潜,赵潜道:“她失去了记忆,也忘记了识字,我在重新教她。”

楚碧水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她可以回去找凝白,如果没有找到,再回来的时候仍见不到凝白,她也无所谓是杀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楚碧水走后,皇宫又恢复了一滩死水。

直到三天后,赵潜早朝回来,看到长案上放了两个毛绒绒的桃。

他轻轻踏入寝殿,那消失的人就如消失时一样,已经一声不响伏在枕上,睡得沉沉香甜。

这会儿入了夏,她没有盖被,地上鞋子袜子一看就是被她用脚趾顶掉的,连弯腰都没力气了。

凤眸长久安静地望着她。

凝白再醒来时,几乎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今时何时,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却没有翻动,被人完全紧紧地揽怀里了。

稍微清醒了点,擡起头一看,是太子,他睡觉很浅,这会儿就微微被惊到,揽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而后轻轻拍她,无意识地低声说:“卿卿睡,我在。”

凝白觉得有点热,他箍得也有点紧,她也睡醒了。

但是她只是看着他淡青色的胡茬出神,许久许久后,打了个哈欠,闭上眼时,她想,等她醒来要摸摸看。

他们就一起睡着了,等到赵潜起身的时间,外面天蒙蒙亮,怀里的人睡得脸颊泛起红晕。

赵潜低眸看了许久,亲亲她额头,起身准备上朝。

他换完朝服,又绕过屏风,却对上一个迷迷糊糊坐起来的小太子妃,那双明眸迷迷瞪瞪看着他,睡糊涂了的小脸呈现一种混乱的严肃,对他说:“你过来。”

赵潜过去,她继续严肃说:“低下身子。”

低下身子,就被给了个温馥柔软的吻。

“好了,你走吧。”她严肃说完,然后就睡了回去,甚至抱着被子踢踢卷卷,好一会儿才安分,乖巧巧睡熟。

赵潜深吸口气,他有一个很疯狂的念头,那就是或许她真的是个神仙,有无数变化本领,这样,她就可以变成掌心大小,被他捧着带走,去哪里都可以。

凝白当然不知道她的一个依恋的吻令向来理智的太子殿下丧失了理智,事实上,她甚至完全忘了这回事,以为自己是做梦,然后,梦也忘了,于是,彻底忘了。

所以当她难得“早起”,聚精会神研究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与妆奁匣里闪闪发光的漂亮首饰,却被回来的太子摁在梳妆台上亲的时候,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她也完全没有空隙想为什么了,窗外天光明朗,窗前摆着青釉花樽,里面盛放着一株并蒂芙蓉,久久春色。

凝白披星戴月赶路回来,大好的时光用来睡觉了,睡醒还没问过去了几个时辰,就再次用来困觉与睡觉,算起来整整不知多少个时辰,总之天明天暗是有的,她大好的时光就这样虚度了。

凝白对此意见非常大,决心投入学习中,一定要把虚度的光阴学回来。

什么?太子?她才不是因为太子呢!!!

在勤学苦练下,凝白总算学完了那册很有年岁的书,当然,她也没有忘记体贴地敦促太子好好补补,每当看到太子欲言又止但还是无奈而宠溺地喝下时,凝白心里才算痛快了点,恶声恶气嗲嗲说:“殿下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找太医,人家忙着学习呢~”

于是所有人都明显感到太子最近脾气不太好,虽一如既往冷淡,但总有一种无处发泄的没耐性,好像看谁都不太顺眼。

不过他们只想,莫非是皇帝迟迟不给三皇子封王赶出京,所以才不痛快?

只是过了几日,太子又恢复了平常模样,又令他们摸不着头脑了,摸不着头脑便罢,封王一事皇帝不提,谁知道是什么打算呢?

只暗中隐晦提起,东宫空旷,莫不是太子妃善妒?

凝白对这些一无所知,她出了气,也就不折腾太子了,只瞧着太子一如既往的模样,心下幸灾乐祸,太子殿下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可真是能忍啊。

反正凝白是开心了,也不管他死活,该干嘛干嘛,直到她在昭明殿发现了两个东西。

一只荷包,一只锦囊。

锦囊里是平安符,荷包里是微微有些褪色的花笺,上面写着一些十分含蓄动人的情话。

这怎么看,都与她毫无关系,凝白想了想,让人去叫太子回来。

太子在文渊阁,好像是在议事。

被突然叫回来,太子眉头紧锁,很紧张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看起来,是很担心她哪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意外。

凝白就把荷包与锦囊捧给他。

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而后接过来,看了看,却探身过来亲她,忍俊不禁:“卿卿是自己醋自己么?”

他这样说,凝白就有的掰扯了,摆事实讲道理:“我的字不长那样,我也不会做锦囊。”

看来是荷包做工太好,她以为是绣娘做的。

赵潜能说什么?柔声哄:“确凿都是卿卿的,卿卿失忆了,字迹不同也是有的,至于锦囊,卿卿同杜鹃学过,不信问她就是。”

他轻轻撩起袖子,手腕上一个手绳,说:“这也是卿卿做的,卿卿很厉害,学过很多,只是都忘了。”

凝白盯着看,问他:“怎么中间空空的。”

赵潜容色不变,温声道:“从前中间有枚白玉扣,后来碎了,就空了。”

他又亲亲她,甚至微微放软声音,撒娇似的,“卿卿再给为夫编一条,怎么样?”

凝白嘴硬:“谁给你编啊。”

赵潜莞尔:“当年卿卿也没有告诉我,还是团子发现了拿来给我的,不然,我真不知卿卿在我远赴江南生死未卜的时候竟担心到连听到‘平安扣’都要学一学。”

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凝白嘴硬不成,又改口:“你要我的手绳,那我要的猫儿你雕好了吗?”

赵潜微微挑眉,“雕好了,原是要拿给卿卿的。”

凝白哪想得到他竟然雕好了,语塞片刻,她理直气壮道:“这不算,这是我之前要的,我现在要……”

飞快思索,她道:“我要个簪子!”

这下堵他没话说,她愉快地决定了:“一手交手绳,一手交簪子,不许催我!”

凤眸定定望着她,而后柔声道:“好,一言为定。”

虽然说了他不许催,但凝白还是第二天就趁着太子不在要同杜鹃姑娘学编手绳。

杜鹃姑娘很迟疑,但应该是想到她重新学了这样久的字,那么连带着忘了如何编绳也正常,就道:“好,我重新教你。”

她问:“你还是要学平安扣吗?”

凝白想了想,摇头:“我觉得同心扣也很好。”

杜鹃就去准备丝线细绳,但没多久,太子就回来了,凝白忙装出无所事事的样子,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之前在干什么。

太子就十分光明正大,直接命人拿玉料来,问她想要哪一种。

凝白想说他雕簪子,干嘛让她来看啊。

但她看了看,细溜溜手指指了一块剔透玉粉的。

太子又问她要雕什么样式。

凝白不常用簪子,想象出来的样式很贫乏,主要是,她的妆奁匣里玉簪比较少,她没什么可参考的对象。

就只能说:“你想雕什么雕什么,总问我做什么?你雕还是我雕呀?”

太子失笑,亲亲她,就不问了。

凝白之前没做过什么手艺活,从她初学的惨烈场面来看,她预估这根手绳可能得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才能编出来。

但她一想,雕刻这种东西最追求细致了,太子又忙,要上朝,要忙政事,还要带她看书写字,他也得雕上那么一两个月,心里就不急了。

只是她还没开始正式编,突然出了一桩事。

蜀州大旱,爆出贪墨案,还有流民私结成伍,震动朝野,现在,要派一个能镇得住的人去蜀州。

其实无论是大旱还是贪墨,又或者民愤沸腾,不是没有人去处理过,但加在一起,就只能令人慎之又慎。

凝白看出太子是想去的,她想了想,跟太子说:“殿下想去就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自己在家还会怕。”

太子没想起来自己曾因为要走开那么一时半会,交代过她别怕,他埋首她颈窝,说:“卿卿若是能变小就好了。”

凝白心想难道他还想把她藏袖子里带走不成?

但是她道:“我已经变小了,再变,你就成衣冠禽兽了。”

太子没有笑,两个人间静静的,许久之后,凝白才说:“我是不能变小的,但是殿下一定要珍重。”

太子亲了亲她。

太子走后,凝白就感到昭明殿冷清下来,只有在与杜鹃玩连珠编手绳,或者同团子一起读书写字的时候,才热闹了些。

太子走后一个月,凝白觉得她可能病了,因为她出了点问题。

总是想找到太子存在过的痕迹,一开始是书,后来变成了笔,她很轻易就能分辨出哪支是太子常用的,哪支是太子不常用的。

太医来诊脉,一诊,就惊慌失措,说她有孕几近四个月。

凝白反应慢一点,没有惊慌,她低头看看,心想难怪乳汁涨得频繁,又难怪最近明明食欲不太好,却仍旧好像胖了。

她又想,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想给他写封信,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但信是要写的。

只是她又觉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