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拉着谢婶的胳膊往柴房后头挪了两步，灶房飘来的油烟气混着院中央西瓜的甜香，在鼻尖萦绕成一股踏实的烟火气。
“婶子，”白星的声音压得低，指尖无意识绞着围裙边角，“我今儿来，是有桩正经事想托您拿主意。”
谢婶见她神色郑重，拍了拍她手背：“跟婶子还客气啥？你尽管说。”
白星深吸口气，把县里铺子和季思渊学堂的事细细道来：“开春学堂一开课，少说也有二十来个学生，吃喝拉撒都得有人照料。我和思渊商量着招个女工，管一日三餐，扫扫院子，每月给一两工钱。”
“一两？”谢婶眼睛亮了亮，手里拿了一半的鞋底在掌心磕了磕，
白星点头，“就是活儿杂了点，得手脚麻利，还得干净细心。
我琢磨着都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放心，可三个嫂子都合适，我实在拿不定主意，索性把这主意交给您。”
谢婶摩挲着鞋底上的针脚，眉头微微蹙起。
李老大媳妇陈萍性子泼辣，干活是把好手，就是嘴快，遇上事爱较真；
老二媳妇张红性子绵，心细如发，做针线活是一绝，可胆子小，遇着学生闹恐怕镇不住；
老三媳妇王秋最是能干，地里家里一把抓，就是脾气急了点，她思忖半晌，拍了拍白星的胳膊：
“这事儿是该仔细掂量。你放心，我回头跟你叔还有三个小子合计合计，保准给你挑个妥当的。”
白星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见李度举着半个西瓜冲她们喊：“小白，快过来吃！”
两人相视而笑，转身往院里走，晚风掀起谢婶的蓝布褂子，露出里头打了补丁的月白布衫。
院中央摆着张八仙桌，桌上堆着五六个切开的西瓜，红瓤黑籽，汁水顺着桌沿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李度的小儿子小海正蹲在桌边，用手指头戳着瓜瓤玩，被王秋一把拉起来：“脏不脏？洗手去！”
小海噘着嘴跑开，他哥大海已经舀了瓢水在洗手，兄弟俩的笑声像银铃似的脆。
“小白，”李度啃着瓜，含糊不清地问，“上次你说这瓜能种的事，还记得不？”
白星拿起块瓜，用手指抠着籽：“瞧我这记性，倒把这茬忘了。”
她把抠出的籽放在桌上的空碟里，“这瓜得二月里播种，现在正好收集种子。你们把籽都留着，开春前拿给我，我用温水催芽，出芽了再种到地里去，保准成活率高。”
“那感情好！”李度立马冲里屋喊，“老三，去拿个青花小碗来，把籽都收起来！”
里屋传来一阵窸窣声，李希举着个缺了口的小碗跑出来，蹲在桌边小心翼翼地捡籽，陈萍和张红也跟着动手，
三个女人的手指在红瓤间翻飞，黑亮的瓜籽很快在碗里堆成了小山。
“这瓜是真好吃，”陈萍咂咂嘴，“我活了三十来年，就没吃过这么甜的瓜，市面上根本见不着。”
张红点点头：“要是咱村能种成，保管是独一份的买卖。”
王秋把一捧籽倒进碗里，擦了擦手：“到时候价钱还不是咱们说了算？少说也得卖五十文一斤！”
白星笑着摇头：“价钱得看收成，不过肯定比种谷子划算。”
白星抬头看了看天，忽然想起件事：“对了，再过七八天就是海神节，是海城独有的节日，
到时候街上可热闹了，有舞龙的，还有船队巡游，晚上还有放海灯天灯的。嫂子们要是没事，跟我去县里玩几天？”
“真的？”张红眼睛一亮，手里的瓜都忘了啃，
陈萍也来了兴致：“去！咋不去？正好看看城里的光景。”
谢婶也说：“去吧去吧，你们年轻媳妇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白星补充道：“学堂的学生宿舍现在空着，你们去了就住那儿，铺盖我都备好了，省得花住宿费。”
张红拍着手笑：“这可太好了！又能玩又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