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这可是她难得的真心话，“你变成咒术界的大魔头的可能性都比教书育人更高。”
“诶？这算是夸奖吗？”
五条悟笑眯眯的，真不搞不懂在他的心里，究竟大魔头还是老师才是表扬他的描述。
里琉懒得回答他。
不管自己怎么说，他肯定都会把意思曲解成夸奖的，这样事件发展她很轻易地就能猜到。
不过，对于五条悟居然成为了教师的这个事实，她还是觉得难以消化，哪怕已经狠狠咀嚼了好几遍。
偷瞄五条悟几眼。无论怎么看、从哪个角度看，这家伙也不像是会站上讲台的正经模样。
“五条先生，你听说过天才反而不适合教学的这种说法吗？因为他们总是很轻易地解开各种难题，根本无法理解阻拦普通人的困难究竟在何处。天才看不到平庸者的世界。”
她垂低双眼，微微颤动的睫毛遮挡住了深蓝色的眼眸。
“要我说，你这样的天才可当不了好老师。”
“不好意思，害你失望咯。”
五条悟得意似的将双手拢入袖中。大概是觉得在这个场合发出笑声实在太过格格不入，在说出这话时，他甚至没有扬起嘴角，只是语气还藏不住轻飘飘的调性。
“知道吗，我一直都是受人爱戴的好老师。我可是为了——”
“知道了。”里琉擡手，毫不留情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对于你是如何选择走上这条道路的心理历程，我不感兴趣，也没有必要分享给我。”
“啊？”他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了，“好吧……还想告诉你，正因为我是个好老师，所以才有机会被邀请参与学生的葬礼呢。”
他这话的逻辑听起来实在奇怪。里琉搞不懂这是身为普通人的自己无法理解的天才的逻辑，还是这家伙终于到达了胡言乱语的程度。
“你和好老师和你参加他的葬礼有什么……哈！”她好像想明白了，“不会是你——”
“别说晦气话。”他把手重重搭在里琉的脑袋上，仿佛要将她压扁，“那孩子是生病了。”
“啊。好吧。”
原来这是与五条悟无关的死亡。
无礼且无理的揣测差点脱口而出，里琉对此倒也没有感到太多的愧疚，只是不自在地把手藏在背后，用力摇了摇头，甩开五条悟的手。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
“我当真以为会是五条家的葬礼呢。”她小声叹气。
“让你失望了吗？”
“还好，也没有很失望。”
“但说不定最近会有一场五条家的葬礼的。到时候需要我邀请你吗？”
这么说着的五条悟，微微斜着头望向了她，眼眸中映出的是垂首的她。
或许他的眼睛也可以成为镜子，让里琉可以窥见此刻自己的模样，只是她并不愿去看。
藏在背后的食指缠成一团乱麻。她强迫自己将手攥成拳，如此一来才能勉强得到些许的平静。
“怎么，五条家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带有恰到好处的好奇，“难道是又要开始一场御前比武，你将和禅院家的家主共赴黄泉？”
“那种无聊的比试，就算禅院家的老头子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乐意去。”
五条悟撇了撇嘴，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情愿了。
“是关于父亲的事。那老头子，不知道怎么的，居然走丢了。”他夸张地发出一声叹息，“姑且是已经报警了。”
“……咒术师报警？这听起来可真违和。”
里琉试图为这句吐槽般的回应添上一点轻松的笑意，可惜完全笑不出来。
在听到五条悟说出“父亲”这意料之中的一词时，她只觉得心跳不自觉地抽离了一下，随后短促的呼吸也并未伴随时间恢复平稳。从身体的深处传来熟悉的恶心感，她反胃得想吐。
五条悟倒是被笑不出来的她逗笑了。
“和‘魔法师用连发步枪杀死了来自半人马星座的外星生物’一样违和吗？”
“是的。警察找到我们的咒术师大人了吗？”
“当然没有。老头子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线索，其他五条家的人也一直在给警方施压。承受着双重的压力，那些警察也很受不了吧……所以嘛，我估计他们查不到你的头上。”
最初的心虚感到这一刻已荡然无存。即使听到了五条悟的“指控”，也终于不会让里琉催生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了。
她想，或许自己一直在等什么人将矛头指向自己吧。
尽管如此，她依旧不会放弃自我辩解的权利。
“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同你无关的话，现在你不会在这里。”
站在这块陌生的墓碑前，他们说着熟悉的死亡。
“阿琉，我大概猜到你做了什么。”
“因为我现在像条可怜的丧家犬一样吗？”
“是的。”
里琉仰起头，短发摩挲着她的后颈。她深吸了一口气，夏季的风中裹挟着潮湿的灰尘气味，似乎雨日将至。
“那么，你会因此而制裁我吗……家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