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胶囊(1 / 2)

胶囊

“喂喂,醒一醒啦。”

里琉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抵着她的肩膀,与略显不耐烦的催促声一起闯进了她的睡梦中。

一瞬间,什么绮丽的或是复杂的梦境全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意识却尚未完全清醒。里琉翻了个身,用毛毯蒙住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将所有打扰到她的元素全都赶到屏障之外了。

掩耳盗铃似的行为当然无用,毛毯也没有坚固到可以阻挡一切。透过织物间小小的却细密的间隙,讨人厌的声音又传来了。

“你非要装作没听到的话,那我也不管你了。”

听到了清脆的“啪”一声,什么东西被丢在了床头柜上。

“呶,我放桌上了。醒来记得——”

甚尔的后半句话,里琉完全没有听清。她已经自觉地捂上了耳朵,再次睡着了。

在梦境之中度过的时间仿佛总是会变得很快。倘若没有梦,只有昏沉的睡眠而已,那么时间的流速便会更加迅速。

仿佛只是闭上双眼仅一秒钟而已,再度睁开双眼时,涌入视线之中的是昏沉的颜色。她迟疑地揉了揉鼻尖,难以想象几个小时的时间究竟是怎么从指尖溜走的。

翻个身,还想再继续睡会儿,手臂却碰到了某个硬邦邦的东西。

里琉眯起眼,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又用手臂反复戳了几下,这才可以确信,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家伙是伏黑甚尔没错。

需要他的时刻总是消失无踪,不想要让他靠近了,他又总是会出现在眼前。这家伙究竟是怎么挑选出场时机的呀?

这个问题无论琢磨多少次,里琉都找不到一个妥帖的答案。她气闷地推了推甚尔的后背,把这幼稚的动作当做自己的复仇,听到他不满的哼唧声就觉得心满意足。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了。”她又推了一下甚尔的肩膀,“这几天不要进我的房间。”

“什么叫‘你的’房间。”他不满地甩手,动作也透着不满,“明明也是我的房间。”

“行吧行吧,你非要纠结这种事的话那就随你去……不想被传染感冒的话,现在躺倒沙发上还来得及。”

“我就是睡沙发睡得腰疼,才过来的。”

轻哼一声的甚尔,这话似乎也充满了怨言。可惜里琉完全没打算体谅他。

“你也可以睡客房的,不是吗?”

她毫不犹豫地反驳,没想到却激起了甚尔异常激动的情绪。他猛拍了一下床,坐起身来,“咚”的一声闷响融化在了乳胶床垫之间。

他义正辞严——甚至近乎正义地——大声对里琉说,伏黑家的男主人睡在客房里,像个什么话。

“……你这的莫名其妙的大男子主义也让我觉得不像话。”

里琉在沉默了两分钟后才勉强挤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

甚尔大概是也默认了这样的评价,哼唧了一声,又躺平了。安稳的呼吸声中带着些许粗重感,听得久了,只叫人担心他是否会喘不上气来。

但就这么安然睡下了,实在叫人嫉妒。

里琉抓起床头柜的药盒。房间黑漆漆的,她懒得打开灯,索性也不看说明书了,随手拆出两粒丢进嘴里。杯中的水已经见底,她当然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和动力走出房间,便直接把药咽了下去。

在干涩的口腔内前进,对于胶囊来说实在是一段艰难的旅途。

用力吞咽了好几下,感冒药好像还是卡在喉咙口,可是存在感依旧如故,似乎已经黏着在了她的食道,吐不出来当然也没办法顺畅地滑下。里琉抚过侧颈,再度用毛毯盖住自己,试图无视这奇怪的阻塞感。

到了这会儿,她也可以完全确信,甚尔今晚就是准备在自己的床上睡觉没错了。

“行吧。”她嘟哝着,像是自言自语,“就当你做好了被我传染感冒的自觉。”

“放心啦——”

甚尔懒洋洋地应着,实在让人担心他所说的究竟是真心话还是纯粹的敷衍了。

反正在里琉听来,这话着实不可相信。无论如何还是要再警告他一下才行。

里琉用毛毯蒙住了脑袋,吐出的沉闷话语也像是染上了体表的热度:“要是你敢在感冒之后抱怨是我害得你不舒服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所有的东西打包起来连带着你本人一道丢出我家大门的。”

“只是丢出家门,不会把我丢进东京湾?”

甚尔不敢相信,似乎还有一点点的受宠若惊。里琉心想果然还是自己的要挟太温柔了一点,赶紧补上一句:“如果你有这个需求的话,我也可以满足。”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

他摆摆手,满不在意的。

对于里琉的要挟或是恐吓,他从来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于是里琉也只好罢休了,收起她的棉花拳头,背过身去,本想再接着睡会儿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想来也是,她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一天中的大半部分都沉沦在了不清醒中。即便再怎么想要遁入梦境之中,也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倦怠了。

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无聊地发了会儿呆,里琉拿起手机,目光掠过最新的新闻报道,始终没有找到能够吸引自己的那一条。

“诶,甚尔。”

里琉用手机敲了敲他的肩膀,完全没有考虑他是否已经熟睡的这种可能性,自顾自地问道。

“你有看过今天……昨天的新闻吗?”

过了零点,此刻已经是崭新的一天了。她的措辞还是很严谨的。

如此意味不明的话语,甚尔并未正面回答,只说:“问这个干什么?”

他的话语中仍带着几分睡意朦胧,真让睡不着的里琉感到嫉妒。

她坐起身来,慢悠悠踱步到床边,指尖挑起窗帘。月光与地上的街灯融成一体,透过窗帘的缝隙漏入,映在她的脸上,是奇妙的深蓝色。

听不见窗外的声音,也见不到任何一个行人,似乎只有她的视线落在这个城市。

她放下手。窗帘落下。

“想了解一下你对时政消息的敏感度而已。”她说,“另外就是,我睡了一天,没来得及看昨天的新闻,也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下。”

她假装完全不在意,语气同样平淡。

“你有看到过什么杀人案或者是失踪案的新闻吗,对象是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

“啧——”

沉沉呼出一口气,甚尔转过身,不言地注视着她。在漆黑的房间中,深色的眼眸也像是空洞。

透过他的双眼,里琉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反应,但并不真切,仿佛只是一道虚假的幻影而已,可这影子也在望着自己。

莫名有些心慌。里琉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他圆润的指尖上,想起他的手掌总是暖乎乎的,与自己纤细的手指很不一样。

随后,便听到他说:

“你究竟是希望被抓到,还是想要逍遥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