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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土(2 / 2)

“这就是你想和我说的事情吗?”

“没错。”

里琉轻叹了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还有别的想对我说的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就算是有,估计你也没耐心听吧?”

“是的。再见。”

五条悟说得没错,里琉确实没有心情再去听他那兜兜转转永远模棱两可的话语了,就连自己的不耐烦也不想对他坦白。

昨日的新闻她也看了,如同预期的一样,公布给民众的说辞是天然气泄露所引发的事故——当然这确实是火灾的诱因,没有之一。亲手制造了这场火的始作俑者里琉小姐对此心知肚明。

上升到刑事案件,这样的事件走向自然也没什么奇怪的。在过于惨烈的火灾废墟底下还存在着十数具尸体呢,倘若警视厅没有发现,也不打算介入,那才是真正的贻笑大方了。

里琉从不担心警察会嗅着气味追到她的身后。她已经将现场处理得很干净了,没有留下关于自己或是“同伴”的任何踪迹,即使是在点燃教堂的前一秒,她的双眼依然看不到任何能够破绽。

在这方面,她总能拥有绝对的自信,也并不会为了旁人的三言两语动摇,但向她抛来质疑的对象是那位六眼。她所怀有的坚定,似乎都在悄然瓦解。

教堂的影子依旧残留在眼前,哪怕闭起眼,依旧清晰可见。

嫌疑人回到案发现场是出于怎样的心态,这是犯罪心理学最爱探究的论题,故而结论也多样且复杂,或许嫌疑人自己也无法回答。

譬如像是此刻的里琉,她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老旧商场的天台水塔后方,托着单筒望远镜看向几米之外的那片焦土,究竟是出于怎样的意义。

原本也并不多么华丽的教堂,如今已变成了看不出形状的一片焦黑,断裂的正梁连带着整个建筑物倾倒坍塌,彩色琉璃消失无踪,它们早已蒙上烟灰,变成了与枯木同样的色泽。

写有“keepout”字样的黄色警戒带围绕在教堂周围,这是唯独鲜明的颜色了。有几个人零散站在警戒线外,不知在说着什么,但看起来像是警察的模样。停在路边的深色厢式轿车里,尚且还能窥见到塑料黑布的一角。里琉想起了自己常用的那款裹尸袋。

如果自己的爱用物是警视厅同款,这未免也太荣幸了吧……才怪。

他们在烧焦的建筑物残骸下挖出多少具尸体了?是一无所获,还是让每个罹难者都成功地“重见天日”了?

两手空空,里琉觉得不太可能。即便最近的影视作品总喜欢本国的刑侦人员贬得什么也不是,但这群靠税金养活的家伙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无能之辈,至少里琉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而教堂烧灼过后的废墟与最早一篇新闻报道中的影像记录相比,整体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有西南一角被挖开了些。她没有看到现场有其他更多的刑侦人员——确切的说是一人也没有见到。

想在一个日夜之间将这片废墟全部翻起,显然是难以达成的远大目标。里琉想,他们大概还在制定挖掘计划。

闷头苦干绝不是合适的出路,倘若站在破案者一方的立场上,她也会想停下脚步,先好好整理下思绪的。

如此看来,眼下倒也没什么好忧虑的。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虽然不清楚五条悟是怎么把她和烧焦的教堂联系在的一起的,但想来也只是纯粹地在吓唬她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小琉也来凑热闹吗?”

单筒望远镜的边缘映出小小的人脸,恰是笑脸吟吟的五条悟。

仿佛知道里琉的心中刚掠过他的影子,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余光的边缘,还眯起一只眼,凑近到她的望远镜前,好奇地打量着几秒钟前停留在她眼前的风景。

毫不犹豫,里琉立刻折起了望远镜。

她没打算和他分享自己的东西。

“继电话骚扰之后,您的行为都已经上升到了跟踪吗?真差劲啊,五条先生。”

她倚靠着水塔的边缘,悄然将自己隐藏在这圆柱状的铁皮背后。

“知道吗,您的行为已经可以被划入到犯罪的范畴之中了。需要我现在就冲到楼下,向站在教堂废墟那边的警官们报案吗?”无论是她的语调还是措辞,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认真,“我相信,他们会愿意听我这个弱女子的说辞的。”

五条悟笑了,但逗笑他的并不只是她那一本正经的腔调而已。

“要向警察求助吗?哇,没想在小琉的认知里也是存在着这种选项的呀,太有趣了。”他笑得眯起了眼,“你去报案也没事啦,但前提是你确实是个‘弱女子’才行,对吧,教堂纵火犯?”

五条悟轻巧地道出了指控,似乎罪犯的名字也并没有那么可怕。而里琉也只是平静地望着笑到近乎折起腰的他。

他的推测,抑或说是指控倒可以算作合情合理,也没有触怒到里琉。她依旧不惊讶于他的论断,难得的对他始终怀有的怒火也已短暂地熄灭了。

“转而开始污蔑我了吗?五条先生,您的犯罪手段进化得还是挺快的嘛,差点小瞧你了。”她把望远镜高高抛起,在它坠落之前便擡手接住,“如果没有证据的话,我会找律师告你诽谤。准备好我的精神损失费吧。”

“证据当然是有的。”

啪嗒——

望远镜滑过指间,砸向地面。

“你的残秽还留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