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甚尔把手搭在她的背上。四溢的睡意让他难以睁开眼,恍惚之间,他瞥见到了她那完整的左侧衣袖。
“换过衣服了?”
里琉的脑袋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嗯。”
她穿着的这件丝绸衬衫与昨日是同一件,外套和长裙也一模一样。落在他胸口的发梢残留着淡淡的清冷香味,与家里在用的那款洗发水的味道不同,有点像是浸泡在冰水中的松针气味,很好闻,但与临近初夏的这个略闷热的早晨实在格格不入。
甚尔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指尖,一如既往的粗糙质感,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潮湿。
“说起来。”里琉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那个头骨,值多少钱?”
“急什么,我还没拿去估价呢。”甚尔把手搭在她后背上,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你不会是后悔送给我了吧?”
“我还没那么小气呢。说了送给你的东西,我不会要回来的。”
“没说你笑死,只是感觉你对我未免太大方了一点。”他抱住里琉,“让我不太习惯……啊不是,我是说这让我太没有安全感了。”
“是吗?”
也不知里琉有没有听见被他匆忙收回的真心话,但看起来倒是满不在意的模样,用食指戳着他的手臂肌肉,很无聊似的。
“总之,这次谢谢你了。”
“不用感谢。如果有下次合作,请一定要叫上我。”
“别有下次了,我的钱也不能这么花。”里琉笑了起来,收拢手掌,锤了甚尔一拳,开起玩笑,“或者你当我的助手,帮我处理尸体吧?我会付你工资的哦。”
“我不喜欢捣鼓尸体啦。”
这算是甚尔的真心话,而且他也确实没兴趣给里琉打下手。里琉似乎也没把他的回答放在心上,只耸了耸肩,依旧懒洋洋地躺着,把曲起的双腿也压在了他的大腿上,彻彻底底把他当成了床。她的指尖揉搓着他的上衣,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尽管不久之前,他在她喝醉的时候抱怨她太沉了,但实际上她并不重。就算是以这种讨人厌的姿态压在自己的身上,也只是让呼吸变得沉闷了一点点而已。
“教堂里的那些家伙,你都处理掉了?”他随口问。
“没错。”
“怎么处理的?”
是商业机密。”
她竖起手指搭在唇上,摆出了“x”的形状。
“诶?这么神秘啊。”甚尔撇下嘴角,顿时兴致缺缺了,“没意思。”
“要是真的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看一下今天的晨间新闻。我想应该会有报道的。”
“你不会把人家的地盘炸了吧?”
“嗯……”她居然迟疑了,“差不多。我懒得和你细说了,还是看新闻吧。我累了。”
她的头顶轻轻蹭着甚尔的颈窝,默不作声往他的怀中埋得更深。
像只温驯的小动物——在甚尔冒出这个念头时,她突然咬了咬自己的脖颈。
也不痛,但确实突然。甚尔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到了她坏意的偷笑。
很明显,这莫名其妙的一口是她纯粹的恶趣味。
“真是狗啊,你。”甚尔报复般扯了扯她的后颈,“之前还说我像狗。”
“你怎么还记着这个呢?小心眼的家伙。”
甚尔不做声了。只要不应声,他就不会成为里琉口中的小心眼男人。
不过,就算他真的据理力争了,也不会改变她心中的这条早已不在意的固有印象。
“说起来,你的咒具还挺多的嘛。被你丢到天花板的拿把刀,看起来很称手的样子。”她擡起眼眸,望向甚尔,“应该还挺贵的吧?”
“还好还好,也不太贵。”
大概八千万左右——当然甚尔才不会把准确价格说出来的。
“把它送给我吧。”
“其实那把刀一点也不好使,只有外表好看而已啦。是个纯粹的废物。”
甚尔应当庆幸咒具听不懂人话,否则这会儿大概已经气到自动出鞘打算与他一决胜负了吧。
里琉眨了眨眼,看来是被他唬到了,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把脸埋入他的颈窝之间,环在腰上的双手也悄然收紧了些。
“其他的咒具可以借给我吗?放心,我会出租赁费的。”
她倒是执着。如此不依不饶的,甚尔当然没办法直爽地同意,更何况他也不怎么想把自己的宝贝借出去。
“借我的咒具干嘛?”
“不告诉你,这也是机密。”
她倏地坐起身来,微凉的双手抚过甚尔的脸庞,指尖轻抵在他的唇上。松垮的衬衫衣领垂落肩头,隐约能够窥见绑在左臂上的绷带。散落的发丝投下细长重叠的影子,遮挡住了深蓝的眼眸,她的面容一时变得有些恍惚。
唯独能够真切看清的,是她嘴角噙起的一抹微不可查的浅浅笑意。
“我呀。”
她抱住甚尔。
“只是有一件很想做的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