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小九的手就落在了少年肩头。
她的指尖凉得像浸过井水,却裹着帕子的温度——那帕子是昨夜系好的,边缘还留着被酒渍洇开的淡黄。
\"跟我走。\"她哑着嗓子,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雨。
少年没问去哪,只跟着她穿过城隍庙前殿。
晨钟刚响过第三声,供桌上的残香还在飘,他瞥见香灰里埋着半块糖人,糖渣在晨光里泛着晶亮,像极了昨夜酒壶里倒出的那粒。
地下藏经阁的入口藏在西厢房的供桌下。
小九蹲下身,用指节叩了叩桌腿第三道凹痕,木榫\"咔嗒\"一声错开,露出个仅容一人的洞口。
霉味混着潮土气涌上来,少年弯腰时撞响了桌角的铜铃,清响惊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
\"抓稳我。\"小九先探身下去,盲眼在黑暗里微微眯起。
少年触到她腕间红绳,绳结是双扣的,勒得皮肤泛着淡青——这绳结他好像见过,在某个血月当空的夜里,有个姑娘攥着同样的红绳,喊他\"陆爷\"。
地道里点着长明灯,火苗是幽蓝的。
墙壁嵌着青砖,砖缝里渗着水,滴在地上叮咚作响。
走了约莫半柱香,小九停在一扇青铜门前。
门环是两个交缠的螭龙,龙目嵌着夜明珠,映得她眼尾的疤像团要化的朱砂。
\"这是幽冥渊的封印。\"她摸出块刻着判官印的木牌,按在龙目之间。
夜明珠突然爆亮,青铜门\"吱呀\"裂开条缝,霉味更重了,混着股极淡的檀木香——是沈墨寒常用的线香。
少年跟着她跨进去,就见沈墨寒立在中央石案前。
她穿月白长衫,袖口沾着朱砂,正低头整理一卷泛黄的经卷。
听见脚步声,她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醒得倒是早。\"
\"残页显形了。\"小九走到石案旁,从锦盒里取出张纸页。
纸边卷着焦痕,中间破了个拇指大的洞,却泛着玉一样的光。
少年凑近,看见纸面浮起模糊的墨痕,像被水浸过的字迹,正缓缓显形。
\"这是我从幽冥渊最深处带回来的。\"小九的指尖抚过纸页,盲眼微微发颤,\"本应在三日后彻底腐朽,可昨夜你碰了酒坛......\"她顿了顿,\"它活了。\"
少年伸手,指尖离纸页还有半寸,就被一股热流烫得缩了缩。
再试一次,掌心的\"醉\"字突然发烫,像被火钳烙着。
纸页上的字迹猛地清晰——他看见\"陆醉川\"三个字浮起,后面跟着\"沈墨寒\"、\"赵霸天\",还有个被焦痕盖住的名字,像团化不开的雾。
记忆突然涌进来。
断魂谷的风卷着血沙,他站在阵心,怀里抱着断刀,沈墨寒的手按在他后心,输送着冰凉的术力;赵霸天的英灵站在左侧,铁掌里还攥着没来得及发的柳叶镖;白无咎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像闷在铜钟里:\"命运不会终结,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
\"咳!\"少年踉跄后退,撞在石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