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寒眼疾手快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颈,突然一僵:\"城隍印记。\"她掀起他后领,少年看见她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后颈皮肤下,隐约有条金线,像条沉睡的龙。
小九摸出判官笔。
笔杆是乌木的,刻着七十二道因果纹,笔尖沾着半干的血。
她执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虚影里浮起\"审判\"二字:\"试试。\"
少年盯着笔尖。
笔锋突然轻颤,像只寻到主的雀儿。
他迟疑着伸手,指尖即将触到笔杆时,笔尖\"嗡\"地一声转向他,在他掌心划出道浅痕。
血珠刚冒头,就被笔尖吸了进去,纸页上的\"陆醉川\"三个字突然燃起来,化作金粉飘向他眉心。
\"他的灵魂在共鸣。\"沈墨寒松开手,从袖中取出枚青玉简。
玉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命纹,凑近能听见细若蚊蝇的呜咽,\"这是幽冥界的钥匙。
要激活城隍印记,必须经历一次生死审判。\"
少年捏着玉简,掌心被玉的寒气刺得发疼。
他想起昨夜神像里的自己,想起酒坛里的余温,想起那个说\"该醒了\"的苍老声音。
喉咙突然发紧,像被人攥住了心:\"我想知道......我是谁。\"
\"不是'谁'。\"沈墨寒推了推眼镜,\"是'回来'。\"她的声音软了些,\"你欠的债,该还了。\"
少年抬头。
小九的盲眼正对着他,眼尾的疤在幽蓝灯光下泛着暖红;沈墨寒的镜片上蒙了层雾气,看不出情绪。
他攥紧玉简,玉纹突然烫起来,在掌心烙出个月牙形的印子。
\"我去。\"他说,声音比昨夜的酒还烫。
转身时,衣角扫过石案,半块糖人从袖中掉出来——是昨夜酒壶里的那粒,糖渣在地上滚了滚,停在小九脚边。
她弯下腰,指尖触到糖人,突然笑了。
那笑极淡,像春冰初融,却让少年想起某个雪夜,有个盲眼姑娘举着糖人说:\"陆爷,这是我偷的,可甜了。\"
阳光涌进地道时,少年正站在城隍庙后院。
青砖缝里的青苔被晒得发亮,他踩上第三块砖时,脚下突然一沉。\"咔嚓\"声里,砖面裂开条缝,黑雾像活物般钻出来,缠上他的脚踝。
那雾极淡,却带着股熟悉的腥甜——是血,是旧时光里没擦净的血。
他低头。
黑雾里浮出半截锁链,链环上刻着\"醉\"字,和酒壶上的一模一样。
风掠过耳际,他又听见那个苍老的声音:\"该醒了,陆醉川。\"
身后传来小九的轻唤,他回头,却见黑雾突然暴涨,将他脚下的青砖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