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打记事时，就跟着爷爷抄方子、配药。”丘春晓收拾着用过的棉球，声音里带着点怀念，“他总说‘学医先学做人，心不诚，手就不稳’。”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杨澜生，眼里的光比艾灸的火还亮，“现在才明白，他说的‘诚’，不只是对病人，也是对自己。”
杨澜生心里一动。他忽然明白她这几天的变化来自何处——不是发型，不是衣服，是她终于想明白了“喜欢”和“占有”的区别，像把缠绕的藤蔓解开，让该向阳的部分自由生长。
第二位病人是位阿姨，膝关节痛得走不了路。杨澜生施针时，让丘春晓帮忙按揉血海和梁丘穴。这次她没再问什么，指尖落在穴位上时，力度和频率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连管芳都忍不住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配合得挺默契啊。”阿姨笑着说，“这姑娘也是你徒弟？看着和管姑娘一样机灵。”
“她可是堤上镇丘家的传人。”杨澜生纠正道，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欣慰。他看着丘春晓和管芳一递一接地收拾治疗器具，忽然觉得这诊室里的空气都变得更鲜活了——以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是缺了这份势均力敌的舒展。
中午快下班时，丘春晓忽然说：“要不我们去食堂吃饭吧？我感觉咱们医院食堂的饭菜还真的不错。”她看着杨澜生，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却没了以前的闪躲。
管芳在一旁偷偷拽了拽她的袖子，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哥喜欢打回办公室吃，能看会儿新闻。”
丘春晓愣了愣，随即笑了：“那我们去打回来？正好带份南瓜粥，再要两个素菜，哥喜欢吃的。”她拉起管芳的手，“走吧，去晚了南瓜粥就没了。”
两人走出诊室时，丘春晓两颊的碎发在门口晃了晃，像两只结伴飞走的蝴蝶。杨澜生看着她们的背影，忽然笑了——管芳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丘春晓却愿意为他改变自己的提议，这种不动声色的体贴，比任何表白都更让人动容。
他走到窗边，看着两人在楼下的梧桐树下并肩走着，管芳正比划着什么，丘春晓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们身上，镀了层金边，像幅生动的画。
桌上的山药糕还剩几块，杨澜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忽然想起那天丘春晓在房间里流泪的样子。她问“你喜欢我不”，他说“哥喜欢你，才要对得起你”，当时觉得是句无奈的托词，现在看来，或许是歪打正着——真正的喜欢，本就该是让对方长出更好的模样，而不是困在原地。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丘东明发来的消息：“澜生，春晓这几天总说合作社的事，眼里有光了。谢谢你。”
杨澜生回了句：“是她自己懂事。”放下手机时，心里像被阳光晒过的棉被，暖烘烘的。他忽然明白丘老爷子那天跟她说了什么——不是让她放弃喜欢，而是让她把喜欢变成翅膀，而不是枷锁。
管芳和丘春晓小声说着话，提着饭盒回来时，杨澜生已经在看书了。丘春晓把饭菜摆开，两素一荤，一份卤面，还有份凉拌黄瓜，都是杨澜生爱吃的。“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她把筷子递给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缩，却很快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眼里的光坦然而明亮。
杨澜生接过筷子，看着眼前的饭菜，忽然觉得这诊室里的药香、艾香，都比不上此刻的饭菜香。他知道，丘春晓的蜕变才刚刚开始，而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她，也陪着管芳，把合作社的路走稳，把诊室里的日子过暖。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是大自然为这悄然发生的改变而演奏的一曲美妙乐章。杨澜生静静地坐在窗前，凝视着那随风摇曳的梧桐叶，思绪也渐渐飘远。
他轻轻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南瓜粥，放入口中。那软糯的口感，混合着淡淡的甜味，瞬间在他的味蕾间绽放开来。这味道，就像此刻他的心情一样，既有着欣慰和坦然，又似乎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这种温柔，如同一股清泉，在他心底缓缓流淌，滋润着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它既不是热烈的激情，也不是浓烈的爱意，而是一种淡淡的、温暖的感觉，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安心。